第102节(1 / 2)

薄若幽疑惑道:“刚好就是西北那几户人家是空的?”

吴襄点头,也面露迟疑,“我看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只怕是修房子的时候,本就选了地势不好之处,所以后来干脆搬走了,此处实在偏僻了些,搬去山那边也比此处好些。”

薄若幽心底涌上来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之感,这时,外面的雨终于停了,吴襄神色一振走出来,见层云之后透出一抹亮光,心底更是一松,“这一时半刻应当不会再下雨了。”说完他抬眸看了一眼张婆婆家的屋顶,“先给她们把屋顶补好。”

张婆婆没想到吴襄说给她补屋顶,竟就是真的要补,她迟疑道:“这个不碍事的,我们不睡那屋子便可,眼下雨停了,你们正好出山。”

吴襄也道:“不着急走,要走也不是此时。”

张婆婆一时推脱不过,只好找了梯子出来,又从屋后搬出一摞灰瓦,吴襄手脚利落,搭好梯子便爬了上去,他上了屋顶,其他人便都在下围看着,掌梯子的掌梯子,递瓦片的递瓦片,院子一时热闹起来,可忽然,吴襄在屋顶之上轻咦了一声。

“院子外面有人,去个人看看。”

吴襄在屋顶上,视线看得远,往西侧一瞟便见一个人影在院墙外面鬼鬼祟祟的,一个衙差快步出门,打开院门,便见院子外面站着昨日张瑜口中的张家二叔。

那人见衙差出现,面露两分惊惶,而后道:“我来寻张婆婆。”

里头张婆婆听见了,忙不迭出来,衙差狐疑的打量了二人片刻返回院中,张婆婆也不知与那张二叔说了什么,半柱香的时辰之后方才回了院子。

修补屋顶也不难,吴襄很快便补好了屋子,刚下过雨的房顶颇为湿滑,他一边小心翼翼走动,一边往屋后看去,这一看,便见屋后院墙之外,整齐的种了一小片松林。

山间农户房前屋后种树本是寻常,可让吴襄觉得奇怪的,却是那片松林里很明显的有四五颗松树是新栽种的,不仅和周围参天的松树对比鲜明,就连树根底下的土也是簇新平整,并无任何杂草,吴襄在房顶上喊,“张婆婆,你家后面的松林,是何时种的?”

张婆婆在底下仰着头望着屋顶,闻言道:“种了二三十年了。”

吴襄眉头皱了皱,又语气松快的问:“怎这两日又种了些新的?”

张婆婆面不改色道:“要把后面的都种满呢,只是老婆子没力气,等儿子回来再说,庄稼人靠天吃饭难,种些木材过个几年也是一笔收成。”

薄若幽站在屋檐底下本不以为意,可等吴襄下了房顶,她看出吴襄神色有异来,他若有所思的,只是当着张婆婆的面并未多言。

张婆婆道了谢,又问吴襄,“这会儿已快到午时了,你们今日还走不走?”

吴襄略一沉吟,点了两个衙差,“你们骑马去看看路还能不能走。”

二人应声而出,张婆婆便收了梯子,而后又一瘸一拐的拉着张瑜进了卧房,薄若幽看着她掩在袍子下的腿脚秀眉微蹙,待进了厢房,先问吴襄,“捕头怎问起后面的松林了?”

吴襄道:“那松林没有二三十年,依我看,至多十来年。”

薄若幽拧眉,“松林无关紧要,没道理撒谎,她怎连此话都不直说?”顿了顿,薄若幽又问:“捕头说有一家兄妹,妹妹是生了病的,可知她妹妹生的何病?”

吴襄摇头,“这个不知道,他妹妹根本不曾露面。”

薄若幽面上一片沉凝之色,吴襄见状忙问:“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异常?”

薄若幽唇角紧抿的道:“昨夜见过张婆婆的腿,之后我一直在想那是什么病,刚才张婆婆说她得的是风痛之症,可风痛却绝不会是那般症状,你又说这村子好几户人家都病着,我便想探一探其他人家得了何病。”

吴襄狭眸,“好,那走之前去看。”

薄若幽便问,“那离开此地捕头作何打算?”

“先令人往沁水县衙门走一趟,看看当年古章村的瘟疫是怎么回事,再往古章村去一趟,张婆婆说此去有五十里路,我倒是想直接带人去古章村看看,但你是要先回去的。到时候回来的路上,再来此处查访,如今虽无实证,可此地几户人家都颇有些古怪。”

此行路远,若是赶往古章村,必然得快马加鞭,薄若幽也觉得自己跟着吴襄多有不便,便点头,“那也好,当真没想到古章村竟然生过瘟疫,只是捕头找到的那长工并不知瘟疫,只是听说这个村子,又知道他们信奉水神河神。”

吴襄叹气,“谁能想到呢,此处距离京城说远也不过一日路程,倒是如此闭塞,稍后我带你去几家得过病的人家看看,不论今日有无所得,你都先回京城。”

薄若幽是为了验尸来的,若不验尸只摸排查访,倒是用不到她,然而吴襄算盘打得好,却禁不住老天爷不给面子,片刻后探路的衙差回来,苦着脸道:“捕头,我们还未行出一里地便见路上垮了一大堆山石,路本就泥泞,如今还被堵了,薄姑娘的马车肯定过不去。”

这一下令吴襄有些作难,“垮塌了多少,若我们去挖,多久能挖的通?”

衙差苦涩的道:“只怕得挖个一整日。”

吴襄颇有些无奈,薄若幽只好道:“那便多留一日,正好捕头带我去看看那几个生病的人,一个村子里本就人少,却有这般多病人,若都是一样的病那这村子必定存着古怪。”

吴襄只好应了,又去找张婆婆要农具,张婆婆一听路上当真垮了土方,她人也是一愣,而后又是无奈又是焦躁,似乎也觉得山路堵了颇为不便,转身将家里锄头等物尽数找出交给衙差们,得知她们要再留一夜,面上神色再不比昨日那般欢喜。

吴襄又放了些银两,而后便兵分两路,一边人去通路,一边人带着薄若幽先往那吴家兄妹家中去,吴襄早前来过,等到了门前叫门,吴家大哥很快将门打了开,见吴襄再度返回,身边还带了个姑娘,当下意外非常。

吴襄道:“这位姑娘会些医术,你不是说你妹妹病的很重吗?可想救她性命?若是想,可以让这位姑娘给你妹妹看看。”

吴家大哥面相生的十分敦厚,闻言有些局促的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妹妹的病已经很多年了,若是能好早便好了,且她不喜欢见生人,多谢你们的好意了。”

吴襄苦笑一下,“你不要害怕,我是真的想帮你,你们这村子里也没个大夫,你妹妹的病可曾正经看过?只怕不曾吧,如今好容易有个大夫,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治不好呢?”

这般一说,吴家大哥倒是露出了两分迟疑来,他抿了抿唇,黝黑的脸上生出两分试探,“不……不收诊金的吧?”

吴襄失笑,“当然不收的。”

吴家大哥便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进来,我去问问我妹妹,若她愿意看,我便让你们给她看,若是不愿意,便算了,可好?”

吴襄也不好显得急迫,点头应了。

吴家的院子比不得张家阔达,却也还算齐整,他们站在院子里等了片刻,吴家大哥便从堂屋内走了出来,“请进来吧,我妹妹愿意,只不过她病了多年脸上不好看,所以只想隔着帐子让姑娘替她问脉,可好?”

薄若幽和吴襄应了,二人便跟着进了内室。

农家的屋子本就逼仄简陋,吴家妹妹的卧房更是颇为昏暗潮湿,且大抵卧床多年,屋子里更有股难闻的腐臭味道,简陋的木床上挂着一顶颜色灰败的床帐,模糊的映出里面一道纤瘦的人影,吴佳妹妹正靠在床头,听到吴家大哥的声音才将手伸了出来。

这支手刚伸出来,薄若幽便觉背脊发寒。

这是一只削瘦纤细的女子之手,常年重病使的腕骨之上只剩下了一层干枯的皮肉,而令薄若幽背脊生寒的,却是皮下好似蠕虫一般暴突的血脉,这一幕,和张婆婆脚踝上的异样何其相似。

血脉暴突成紫红之色,从小臂一路延伸到了手背上,她手上动作缓慢,仿佛力气不够,可只要稍微一动,便扯的皮下血脉亦跟着一动,刹那间仿佛紫色的虫子活了一般。

薄若幽忍着心底的恶寒去问脉,她也算看过许多医书,却未见过这般古怪的病,而问脉之后她更觉云里雾里,脉象上不过看出这是个缠绵病榻的气血虚亏之人,脉力薄弱,几乎是剩下一口气吊着,可除了手上的异状,旁的病症却难瞧见,“可能让妹妹露出脸来?医家讲求望闻问切,眼下我若开了方子,想必多有疏漏。”

听她这般问,吴家大哥面露歉意,“对不住姑娘,我妹妹实在不愿意见人,不好意思了,若觉得不好开方子,不开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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