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井台早已坍塌,只有一只水桶大小的井口仍然完整,站在井口往下看,内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不仅如此,还有一股子阴湿淤泥味儿从井中飘出来,薄若幽莫名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春桃站在一旁有些不解,“姑娘,这些林子里的井,多是为了浇园子而挖,并非是用来吃水煮饭的,而且这边的井早就废弃了。”

薄若幽点点头,井台旁雪已开化,雪水沿着井壁往其下黑暗中渗去,薄若幽倾身往里看,却仍然什么都看不见,她心底有些着急,便一手撑在坍塌的不到人膝盖高的井台上,探身往下瞧,她身子越是前倾,压在井台上的力道便越重,忽然,一块砖石猛然松动,她人立刻往前一栽……

“姑娘!”

春桃惊吓的大喊一声,一把抓住了薄若幽的手臂,薄若幽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撑起身后退了一步,春桃小脸微白,“姑娘当心些,若是掉下去了最轻也是要摔断腿的!”

薄若幽听着此话正觉似曾相识,便听春桃道:“听他们说傻姑当年就是从这口井掉下去的。”

薄若幽心底咯噔一下,神色一紧问道:“傻姑当初掉下枯井,是掉入此口井中?”

春桃颔首,“是呀,所以这地方很危险的。”

薄若幽语声越来越急,“你说她当初掉下去好几日?”

春桃点头,“是的,听说得有个三四日。”

“那她是被如何发现的?”

春桃想了想,“好像是一个小厮来林子里做什么,听见井里有动静,当时大家都知道傻姑不见了,以为她跑了,随后小厮叫了人,可这井口窄小,一般男子也下不去,于是只好放了绳子下去,让傻姑把自己绑住,然后其他人一起把她拉出来的。”

耳边轰然若雷声阵阵,一颗心更是跳的好似擂鼓,薄若幽望着黑幽幽的井口,忽然在心底生出了一个悚然的念头来,春桃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见她面色发白眸色惊悸,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怖之事,不由也害怕起来。

“姑娘,怎么了,奴婢说错话了吗?”

薄若幽没有回答,她摇了摇头,忽然缓缓转身,目光在四处搜寻起来,她确定井台四周必有痕迹,却又不知痕迹在何处,就这般漫无目的的看了几圈,忽然,她目光定在了井台东面的一颗梅树上。

梅林年头已久,梅树最细也有碗口粗,而井口这几颗梅树,不知是否靠着井近水的缘故,要比别处更粗壮些,而在东边这颗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的梅树上,薄若幽发现了几道浅淡的痕迹,她眉头紧皱着上前,绕着梅树走了一圈。

梅树树皮成粗粝深棕色,裂纹道道,就在齐薄若幽腰高之地,却有几圈淡淡的被磋磨过的痕迹,而此痕迹不均,靠近井台一面浅背着井台一面深,薄若幽神色几变,再看向那井口之时,眼底略含忌惮,仿佛井下藏着什么吃人怪物一般。

微风带着井里的淤泥味儿飘了出来,梅树枝头被风撩动,簌簌飘下几瓣花瓣,花瓣晃晃悠悠没入井口,无声无息的往黑暗中坠去。

薄若幽忽然转身便走,春桃忙跟上去,“姑娘要去何处?”

薄若幽本是要往祠堂方向去的,可春桃这一问,她却又转了方向,竟是往前院而来。

薄若幽脚步疾快,春桃甚至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姑娘,到底怎么了?”

薄若幽摇摇头没答话,周身温婉气韵一淡,竟有些凌然之势,春桃本就因为她温柔亲善才与她知无不言颇为亲近,见她此等神色,一时也被震骇住,当下不敢多言。

薄若幽到了郑文宴遇害的书房。

因是案发之处,门口有衙差守卫,见薄若幽前来,衙差并不拦阻,薄若幽便径直进了书房,她走到早先那处气窗之下,搬来凳子站了上去。

她个子不高,很难看清全貌,薄若幽目光一扫,看向了一旁的茶桌,她利落下地来,令春桃帮忙,将那茶桌拖了过来,又踩着椅子站上桌子,直看的春桃目瞪口呆。

站上桌子的薄若幽,终于看清了气窗的全貌。

薄若幽看了两眼便下了桌子,将桌椅放回原位,出了书房院门便往祠堂的方向去,她要去找霍危楼。

……

霍危楼离了前院往祠堂火场去,福公公跟在霍危楼身后,莫名觉得今日霍危楼心情不错,他凑上前一步道:“侯爷,二殿下的婚事要出岔子,您好像很高兴。”

霍危楼蹙眉,“何意?”

福公公叹了口气,“二殿下比您还小三岁,不但一早定了娃娃亲,去年还被圣上赐婚,此番案子了了,若无大变,三月就要成亲,老奴看您嘴上不说,心底其实颇为嫉妒。”

霍危楼:“……”

福公公叹了口气,语声放低了些咕哝道:“圣上想给您赐婚多回,次次被您挡掉,您也老大不小了,身边无一人,您都不知外面如何传您……”

霍危楼忍无可忍,脚下微顿,可还未转身福公公便开始打自己的嘴,“哎哟,瞧老奴这张嘴,就知道胡言乱语,侯爷为国为民,成婚算得了什么,要老奴说,世上也难有女子与侯爷相配。”

霍危楼横眉扫了福公公一眼,抬步继续往前走,福公公嘿嘿笑着跟上去,“老奴说几句玩笑话罢了,老奴觉得今日侯爷心境儿好,指不定啊,今日这案子咱也能一气儿破了。”

霍危楼挑眉,他心境好?他何时心境好了?

福公公照料霍危楼多年,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便道:“老奴适才刚进屋子的时候便瞧出来了,倒是薄姑娘似有些紧张,哎,都这么几日了,薄姑娘还是怕您。”

怕他?

霍危楼轻嗤一声,她可不怕他。

一瞬间,霍危楼又想起薄若幽说要报答他的模样,她竟觉的用心查案便是报答他了。

霍危楼心底失笑,若人人都似她这样想,那他何必在官场上施以雷霆手段,只向文武百官施恩便是了,当真是稚气天真的紧。

心底虽是如此想,可霍危楼自己都未发觉自己眉眼柔和了一分。

福公公又道:“说起来有些可惜,薄姑娘是女子,却打算做一辈子仵作,这般下去,嫁人都是个难题……”

仵作本就地位卑贱,且常与死人为伴,普通人家谁愿意娶这样的姑娘?

霍危楼的重点在前一句:“她何时说过要做一辈子仵作?”

福公公便道:“就在郑三爷出事的白日,老奴陪她去验二爷的尸体,路上随意问的,她说她不信佛不信道,既有仵作之术,便只信手中之刀,此案破了,往后还要继续做仵作的。”

霍危楼心底疑问又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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