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谢长思是当着他的心腹布山及陈王府的管事和谢宴的奶嬷嬷说的。
奶嬷嬷对谢宴说了几句,小谢宴跑过去给繁芜行礼作揖。
他抬眼看她,却见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神情。
繁芜几乎是怒瞪向谢长思的,是,她不想教谢宴。
她已不止一次说过,谢长思你若想要谢宴好,就好好活着亲自教他。
她到底是等所有人都走远了才对谢长思说:“你就不怕我把他给教废了!”
谢长思手抵着唇咳了咳:“废了我也认了,他娘也认了,谁叫他摊上这等爹娘。”他对郑芸的埋怨,似乎到此时才有一丁点的展露,可是最终都化作一缕叹息。
繁芜看向他,也没有再说其他的。三年前她以为她能逃脱教导谢宴这件事,三年后的今天闹了这么久,她也看明白了,谢长思是真的将谢宴托付给她了……
或许都是因果,多年前他换回了柳蝉,因为这份还不尽的恩情,她得接受他托孤。
“蝉儿那孩子也有七岁了吧?哪天带府上来让我看看。”他笑道。
繁芜沉默不语,许久,方点点头。
临离去时,她突然听到谢长思的声音再度从屏风后传来:“阿芜,大哥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放心……在大哥死前,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她猛地回头,鬓边的步摇发出碰撞的声响,她呐呐地问:“大哥,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
谢长思:“知道的……大哥都知道。”
你想和阕乙有个好结果。
那又何尝不是大哥的心愿……
谢长思猛咳起来。
“阿芜,你最后再信大哥一次。”他几乎是用尽力气说出这句。
灰紫色的裙摆随着身体的轻颤晃动着,繁芜的手指紧扣着,在一瞬的沉默之后她快步走出这里。
刚来时天气晴好,只不过半日,大风忽作,春雨似如期而至。
她小跑着出陈王府,当布山紧跟着追出来时,看到府外停着的马车上那灰白的身影,便也没有再追上去了,他对竹阕乙抱拳点头一礼后转身离去。
繁芜站在马车前,大抵因为久未回神也不知道要上车。
车上的人一身叹息,起身下车去拽她上车。
此时雨势越来越大,她红着眼尾,姝丽的容颜上写满了清冷与哀伤。
也不知此时脸颊上滑落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竹阕乙只觉心弦似崩断了一般,抽疼起来,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附加了一股子愠怒:“阿芜。”
他将她打横抱起,跨步上车来。
车夫看了他一眼,得到他的眼神吩咐,便驾车向禁幽巷的小院而去。
因为数年打理,这个小院内养出了许多花卉盆栽。
此时二月院中不少植被正在开花,进院来只觉花香袭人。
此时那女子搂着他的脖子,眼神清明了不少,想来已回过神来。
竹阕乙不知谢长思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受到触动……
他已经许久未见她如此失魂落魄了。
“阿芜,若不舒服去睡一会儿。”厢房门口他正要将她放下,却被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
次日,年方三岁的陈王世子随布山出入学士殿与渊及殿。
谢宴拜见贺兰大人后便去见了繁芜。
也是这一日,繁芜在太学有了一处可供她单独使用的课室。
是日,陈王几乎是向整个太学的宣告了繁芜是陈王世子谢宴的老师。
一个月后,三月的一个清晨,一个红衣侍官出现在太学门口。
侍官着红衣者甚少,他一出现即使没有人介绍,繁芜也知道这位侍官应该是谢启的人。
像王祎齐保是明王的侍官最多也只能着深蓝色与黑色。
她走过去,对他点头行礼。
跟在她身后的谢宴松开被奶嬷嬷牵着的手,他走到繁芜身边,抱紧繁芜的裙摆,贴着她站稳了,抬眼看向那个侍官,眼神有懵懂有打量。
侍官楼湛看向谢宴,笑着同他点头,唤了一声:“陈王世子。”
谢宴看着他,无畏惧也无退缩,但是未说一字。
即使以往谢长思将谢宴藏得严实,外边也早有传言说陈王世子有些问题,他两三岁都不能开口说话,更有甚者直接说陈王世子是个傻子。
因为皇帝与陈王不和睦,楼湛此前也从未见过谢宴,如今只是打量谢宴一阵便收回了目光。
太学内观望过来的同僚越来越多,繁芜不禁问楼湛:“大人……是何事?”
楼湛笑道:“皇上请女学士带陈王世子去御书房,皇上有些话要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