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刚才还半死不活的陆邢突然睁开了眼,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扭,枪应声而落,而架在他脖间的刀也动了,在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紧接着,陆邢从地上弹了起来,不知又从哪摸出一支簪子,狠狠地插进他的胸口。
男人瞪大了眼睛,神色还停留在方才的慌乱,不过几秒便咽了气。
陆邢拔出簪子,嫌弃地在男人身上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扭头看向来人,声音冷冽:“不劳烦赵副官动手了,免得您不好交代。”
顾澈这才看清来人,正是一身军服的赵元德。
赵元德将枪别在腰间,并未介意陆邢的态度,只是眉目间透着倦意,“杀个海匪,有什么好交代的。”
陆邢踢开脚下的尸体,感受到额头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留下,他不甚在意地用袖子抹了把,连视线也没分给赵元德,“这些海匪年年贿赂行官,杀人放火的事巡警局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城里死了多少无辜百姓,赵副官不会不知道吧。”
官匪勾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赵元德自然心知肚明,况且今天这男人是远近有名的海霸王,巡警局也要给几分面子,今日若不是被陆邢反杀,他们也顶多是象征性地警告一声,再将人放走。
这样被陆邢挑破,他也并无气恼,只是微微蹙眉看向陆邢:“你倒是不怕巡警局找麻烦。”
后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似有挑衅,“赵副官大可现在就抓了我,废这些话做什么。”
赵元德面露不悦,抬脚走到他身边,又嫌碍事,给地上的尸体补了一脚。
“好歹我也是救了你,陆老板怎么这样不近人情。”
陆邢绷着身体,见他靠近便做出防御的姿态,赵元德似乎并未察觉,仍旧走进了几部,紧接着便被一根银簪抵住了脖子,陆邢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副官还是保持些距离吧,您想英雄救美,但可惜,我不是美人,我也是英雄。”
赵元德并没有拿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勾起了笑,手指拨开银簪,冲赶来的手下抬了抬手,“拖下去吧,别脏了陆老板的眼睛。”
顾澈将男人的尸体翻过来仰面朝上,在他口袋里摸了一番,掏出那串铜钱和耳环来,才由着这些人把尸体拖了下去。
赵元德偏头看了眼,“人都死了,还要这些做什么?”
顾澈将铜钱和耳环用手帕包好,揣进了兜里,头也未抬道:“死了的人一身轻,活着的人总要活着。”
他既然答应了要将这些送给青年嘴里的阿兰,便不会食言。
陆邢并不想和赵元德纠缠,三两步间拉开了距离,银簪再次收回衣袖,他拉着顾澈离开,留给了赵元德一个背影,“劳烦赵副官了,若巡警局要因此逮捕我,只管让他们来就是了。”
温十安睁眼时,率先听到的是陆邢的吸气声,伴随着顾澈无奈的叹息。
“你忍着点,别碰它。”
“这下手真狠,看样子要留疤了。”
“哎你别碰!”
温十安翻身坐了起来,就看到顾澈正卷着一卷纱布往陆邢脑袋上缠,后者疼得脖子都缩了起来。
顾澈抬眼间看见他起来,慌忙将敞到胸前的衬衫搂住,一一扣好扣子,“我们吵醒你了?”
“没有,我正好睡醒了。”他熟练地扎好头发,走近了些,才看到陆邢脑袋上半个拳头大的伤口,已经上了药,血混合着药草的气味,显得刺鼻异常。
“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打了个小架,嘶你轻点!”
顾澈面不改色,在纱布尾端扎了个结,“不要沾水,注意饮食。”
温十安皱了下眉,“和谁打的架,怎么伤这么重?”
“十安别管他了。”顾澈起身端了两份药来,一份放在陆邢面前,另一份递给了温十安,“喝药,发发汗。”
温十安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看就知道他的抗拒,顾澈又把手贴在他额头上,感觉到没有那么烫了,才松了口气。
陆邢同温十安一样极厌苦味,一看见药端上来便往后躲,又被顾澈按回了桌前,“快喝,不然真要留疤了。”
这话一出,他狠了狠心,咬着牙端起药一仰而尽,末了苦得直吐舌头,“真该试试那些西药的,这也太苦了。”
顾澈往他嘴里塞了个蜜饯儿,又看向温十安,放柔了语气道:“喝完了有蜜饯吃。”
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温十安并不喜欢,也知道这是顾澈刻意逗他,但被这样轻柔的话语催促,却莫名叫人觉得脸上更烫了些。
他僵硬地别过脸,声音干涩:“不需要。”
最终还是乖乖喝完了药,然后被顾澈夸赞似地塞了颗蜜饯儿进嘴,甜的发腻。
陆邢“啧”了声,捂着头站起身,又从罐子里捞了颗蜜饯丢进嘴里,含糊道:“行了行了,我可不看你们甜蜜,回去了,等会见了百灵又得挨唠叨。”
“回去小心些,记得伤口不要沾水,让百灵催着你喝药。”顾澈叮嘱了几句,又将人送到门口,等到再扭头时就看到温十安手里拿着件衬衫。
方才他把沾了血,又满是灰尘的衬衫换下来,一见温十安醒了,匆忙间就藏在了身后,谁知这会儿居然又被翻了出来。
他上前两步劈手夺过衬衫,又要往身后塞,抬眼间却看到温十安异常冷冽的脸色,瞬间没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