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是这样撇得一干二净的态度, 沧笙愈能隐约体会到他就是特地来找她的。低头拧了一把袖口的水, 镇定笑道:“那帝君真是好本事,愿听其详。”
戚玄打着扇, 遥遥看见突然出现的虞淮, 没由来一阵心慌。沧笙的脾性她了解一二,她心里头想着什么, 但凡想让你知道,那便跟一张白纸没什么两样;若她将你视作外人,便无法窥见一二。
近来沧笙在她面前提及虞淮的时候, 给人感觉很是不妙。凤琴的前车之鉴摆在那, 她发难之前是不会和任何人打招呼的。
戚玄是站在沧笙这边的, 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此时此刻, 她莫名却有些担心虞淮。当沧笙态度转变之后, 她总觉得里头还有其他的猫腻, 并不是沧笙自己所想象的那样。
虞淮那样的人,既然能够开口向沧笙求婚,就绝不存在欺骗的意思。若他曾经做过什么背叛乃至迫害沧笙族落的事, 他有这个脸在道歉之前求婚么?正常人都做不到吧?沧笙分明说他对从前的事只字不提。
戚玄的思维方式是倾向于感性与直觉的,并不若沧笙一般只看最后的获益者与作案动机乃至能力,据此判定虞淮的罪责。其实在她看来,多年之前的虞淮已经倾心沧笙了,不然她过往也不会赞成沧笙将对他的攻势进行到底。
正犹豫如何去不动声色化去这未动起来的干戈,那头虞淮朝沧笙伸出了一只手, 毫无防备:“我带你去看。”
戚玄眼皮狂跳。
沧笙眸光一转,越过虞淮落到岸边的戚玄面上,她的脸色乍青乍白变幻得很是精彩。沧笙能猜到她心里头的想法,暗暗发笑。不管怎么说,喜事在前,不适合在别人家砸场子。再怎么说,这两日还是能忍的。
沧笙将手递到他手心:“有劳。”
他的手掌温度比她要稍低一些,指尖修长包裹住她的,有种恰好的契合感。
说来奇妙,他这身躯到了凡间,同现在除了发色,其他皆是一模一样。不知道的都会以为他同她一样是受了大难,连本体也带去了凡间渡劫呢。
戚玄不声张了,默默清场,召唤那些清理荷叶的仙赶紧撤回来。
虞淮带着沧笙凌空而起,戚玄早介绍过,大帝级别可破这里的禁空咒。指尖微动,摄来近海处所有业莲,浮在身遭:“我将有根的荷叶标记起来,你从这个方位朝下看看大局即可。”
沧笙是真对这阵法好奇,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业莲火红的花瓣忽的飘散开来,从天而降,缓慢而精准地分散在近处莲海的荷叶正中。
业莲的色泽在碧莹的荷叶之上尤为显眼,看似杂乱无章,隐约能构成一些巧妙的对称与应和。沧笙模模糊糊体会到些什么,却总差在最后一步,死活想不通透。
虞淮标注清晰的只有近海领域,相当于整片业莲海拼图中的一小块,能够模糊感应到已非寻常。沧笙一旦认真起来,就是整个人连眼珠子都纹丝不动的,朝下俯瞰着阵法。
虞淮偏过头,低声:“你看出来了吗?”
这感觉就像是遇到大难题,差等生正在那里焦头烂额,优等生轻松自如刷刷写完了,转过来问她:“哎,这么简单,你还不会?”
沧笙被激得憋了一股气,怕要将整个业莲海瞪穿:”唔,再等一会会,我感觉好像快要记起……”
“这是你曾经问过我的阵法,天荒万生大阵,父神传下来的禁忌古阵。我给你讲了十天,你还是没有记下来。因为那时候,你的心思全不在阵法上,对吗?”
他俩在业莲海的上空,是少有人来的领域,四下空寂。
沧笙醍醐灌顶,想起了这么桩事。天荒万生阵,这种复杂至极,光在纸上临摹一遍就需要三天的阵法,也就虞淮能够静下心来学了,从古至今除了父神就他一个人会。当年挑这个阵去找他请教,打的正是复杂方便拖时间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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