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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秦越已经睡熟,柳棉轻悄悄地下床,从秦越床头拿走他的手机,长按按键过后手机开启手电筒,柳棉带着这点光走进了寝室里的卫生间。
柳棉接到的任务是要他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削苹果。说实话柳棉不懂这个任务有什么意义,单纯渲染恐怖气氛吗?柳棉很想不干,但它给的实在太多了……当然还有就是因为任务本来就是必须要做的。
他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灯光向上照着,印出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脸颊在光影晕染下线条柔和白玉无瑕。
柳棉握着把水果刀,左手托着系统施舍的苹果,心想幸好任务不强求他削那种一整圈不让断的苹果皮,否则他从十二点削到早上也未必能成功削出一个完整的苹果皮。
唉,谁又能想到一直被同学们认为完美好像什么都会的柳棉实际上是个厨房杀手呢?不说是生活白痴那个地步,但也是完全不擅长,是他本人看了都摇头的程度。
苹果皮被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削下,只削到一半,柳棉就觉得苹果好像少了四分之一。实在对不起,水果刀跟着他是受委屈了……苹果干嘛要削皮啊,直接吃不行吗?柳棉无语。
柳棉边在心里吐槽边埋头苦干,等他削得还剩最后一小部分的时候耐心也即将告罄。他漫不经心地低着头,不再像之前那么认真,于是弓着的背慢慢挺起,腰也直了起来。
以柳棉现在这个姿势,余光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他正准备自恋一下就算光线微弱,自己也不管怎么看都帅得很。这时,柳棉僵住了削皮的手——他余光瞥到自己在镜子里的姿势不对劲。
他明明为了方便削苹果而把双手了举到怀里,但是镜子里的自己双手好像是垂落在身体两侧的状态。柳棉迟疑地抬头看向镜子,手机的灯光自下而上地打在脸上,镜子里的他脸上大片的深色阴影,被光照亮的一小部分边缘苍白失色,并没有增加一点人情味,反倒让那脸看起来更加阴森可怖。镜子里的柳棉双手垂在身侧,左手空空,右手握着一把水果刀。
柳棉惊恐万分,吓得猛地后退一步,却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柳棉心里不断对系统喊救命,明明怕得要死但是眼睛却自虐似的死死盯住镜子。
也因此柳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动作已经变了个样——变成了双手微举,中间隔了些距离地拢在一起,正是抱着人的姿势。
系统一如既往的沉默。
柳棉反而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他死不了。于是他不敢再看镜子,也完全不准备回头看,立刻就低下脑袋继续削苹果,试图加快速度完工。
突然间,柳棉感觉到背后触感冰冷的事物撩开了他的衣摆,而后暧昧地顺着腰窝上下抚摸。那个位置大概是右手吧,握着水果刀的右手。他神经紧张得几乎要跳起来,可是身体却僵直在原地,双手笨拙地动作着。
柳棉不清楚是自己怕的还是被冰到了,总之泪腺发达的他现在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了。本就急切的心情因为看不清而更加焦躁,他好像是气狠了,下刀十分迫切迅速,只为了能快点削完。
本来也不剩几下了,柳棉很快削完,却也还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削到了手指。
柳棉觉得自己现在再哭那就是气哭的。他把苹果放在洗手台上,然后往后一靠,背靠到墙上,双腿一软就顺着墙滑落跪坐到地上。他委屈又气急地抹眼泪,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并为自己一点小事就要掉眼泪的体质感到烦闷。
那个奇怪的存在已经消失了,柳棉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扶着墙站起来,看了两眼镜子,这次里面的柳棉终于不再带有诡异的气质。
但下一秒柳棉就傻眼了,他刚刚才削好的苹果不见了。
啊?不见了?柳棉拿起手机对着空空如也的洗手台反复地照射,明明一眼看出苹果不见了,但他还是不死心,或者说气愤于自己的劳动成果一眨眼就消失了的这个事实。
“等等……”柳棉轻声呢喃,凑近了镜子。
刚刚光线来回照射时,镜子靠近洗手台的地方好像有不一样的光泽反射。柳棉仔细观察,然后往镜子上哈了一口气,上面便浮现出一行小字:聂红,死。
这是什么?聂红是谁?她会死?什么时候?柳棉看着这个提示,一头雾水。
“好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柳棉不懂就问,直接呼叫系统。
原本柳棉不这么喊系统的,但是发现系统居然也会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给恶心到,柳棉就乐衷于恶心系统了。
系统毫不放水:“自己想。”
“什么嘛,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柳棉翻了个白眼,有点小傲娇的可爱,“你直接给我提示我不就有任务可以做了吗,做完任务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吗?”
系统压根不搭理他。柳棉顿了顿,又说:“刚刚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吧?任务只说削苹果,没说削完之后我得留下苹果。所以它自己长腿跑了,也没关系的,对吧对吧。”
', ' ')('系统默不作声地回想刚刚副本BOSS直接把沾着柳棉鲜血的苹果拿走的画面,心说岂止是完成了,都直接一步到位给人送到手里了。原本任务还有下一步,要请仙献苹果,结果现在不用了。
柳棉权当系统默认了,便放心地准备回去睡觉了。
他甫一打开卫生间的门,就看见面前站着的高大黑色身影。刚刚的恐怖回忆又再一次重现,柳棉飞快地举起手机将手电筒照向黑影,就差念“妖魔鬼怪快离开”了。
这时对方上前一步抱住他,柳棉这会儿也认出来了,这是秦越。
糟糕,他要怎么和秦越解释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偷拿人家手机这种事啊。说自己怕黑所以借用一下这合理吗?
“你没事吧?”秦越好像很急切担忧,浑身充满了焦虑。
这下柳棉不解了,呆愣愣地回抱住秦越,拍了拍仿佛无家可归的流浪大狗狗似的帅气少年的背,语气轻松地说:“我没事啊,你怎么了?”
“难不成是做噩梦了?”柳棉突发奇想地猜测。
“你没事就好。”秦越死死抱住柳棉,双臂越勒越紧,似乎要借此确认柳棉的存在。
秦越不知怎么说……他是突然惊醒的,极度的恐慌和不安伴着夜色将他裹挟。他感觉到了异常的压迫感,那一瞬间,好像是天地都被浓稠紧密的黑暗笼罩了,万籁俱寂,死气弥漫,宛若邪神降临。
他的不安与焦虑都不是因为害怕未知的莫名危险,而是担心柳棉会因此受到伤害。
柳棉安抚了一会儿沉默不语的秦越,然后实在是被勒得喘不过气,就说自己困了想休息。秦越这才放开柳棉,让他回了自己床上。
躺回床上的柳棉缓了缓,平复了之前因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就准备睡觉。可他刚闭上眼,就回想起刚刚镜子里那个怪异可怖的自己。柳棉对自己的脸当然再熟悉不过了,他只要稍微想起,就能将那些画面一点细节也不落下的全部重现在眼前。啊天呐,这怎么睡得着。
柳棉抱着枕头爬下床,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到秦越床前,小声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秦越也没睡着,他总觉得好像只要自己一个不注意柳棉就会消失似的。这个不好的想法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拍拍自己的身侧,说:“上来。”
柳棉很快地爬了上去,压着枕头趴到了秦越身边。
“你睡不着吗?”柳棉没话找话,“真的做噩梦了吗?”
秦越没回,柳棉就继续问:“你梦到了什么?”
突然,秦越长臂一伸将柳棉揽进了怀里,声音闷闷地说:“我没做梦。”
怎么黏糊糊的。柳棉不解地抬头,但是黑暗中并不能看清秦越的脸。他关心地问:“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对劲。
虽然柳棉只把秦越当NPC,可是依然会在一天天的相处下变得对其偏爱。于是他开玩笑想要转移秦越注意力:“我还以为你是害怕得睡不着了。”
惯来桀骜不驯的少年埋头靠近柳棉,低沉的嗓音微哑,竟是如此回道:“我是害怕,害怕你会突然消失不见,所以才害怕得睡不着。”
哎呀,这是在撒娇吗?柳棉抱住秦越,脸颊蹭了蹭秦越的发丝,有些心软地安慰他:“可是我就在这里呀。”
安抚了一会秦越,柳棉还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秦越不知是回过神来了所以羞耻得不再开口还是实在无法表达之前突如其来的感觉所以缄默不言,总之最后两人只是沉默着相拥而眠了。
翌日,也就是第十六天,柳棉到达教室时,看见赵欣疯狂给自己打眼神。
柳棉和秦越打了声招呼表示自己有事要离开一会就走了,秦越瞥了一眼赵欣,只觉得这是柳棉拈花惹草无数个的其中之一,并没有做出阻拦柳棉和其他玩家交流的意思。或者说经过昨天一夜,秦越变得出奇的温和,不再因为柳棉和其他人走得近就脸色极差地对人生气。
“有什么事吗?”柳棉对赵欣的观感还不错,而且她又是女孩子,柳棉的语气就十足温柔起来。
赵欣拉住柳棉的手腕带着人出了教室,穿过走廊转过一个拐角,把柳棉带到了角落里。张震和刘彬早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柳棉眨眨眼,看着三人,略带惊讶地说:“我还以为我们没机会再这么聚一起说话了。”
张震并不接这个茬,半点没有要和柳棉开玩笑缓和气氛的意思,而是烦躁地撸了把自己的头发,语气沉重地先和柳棉解释了一下:“你被NPC围得太紧了,我们找不到机会,不是故意不管你。”
“啊,我没有怪你们啊,我也想找你们来着,但之前确实没有机会。”柳棉的微笑慢慢消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是又出什么事了吗?”毕竟现在只有三个队友,那个叫王嘉豪的不在。
下一秒,刘彬严肃地说:“王嘉豪死了。”
柳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对于王嘉豪的死却没有直观感受,他下意识不能理解一天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怎么可能会莫名其
', ' ')('妙死了,总会觉得好像那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只不过是不见了,而不是死在了游戏了。
但赵欣怕极了,她是亲眼看见了王嘉豪死状的人。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拉住柳棉的手不愿意放开,好像攥着救命稻草似的,带着颤音语无伦次地和他说:“肯定是鬼,我们都没看见有东西,只听到咔嚓咔嚓……好恶心,像被扯断的藕,他的脖子,血肉连着脑袋挂在胸前,血溅得到处都是,我们的身上,连天花板上都是血……”还没说完,赵欣就哭着捂住嘴干呕,另一只手仍然死死抓着柳棉。
按照赵欣的描述,王嘉豪听起来就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将脑袋拧了下来,脖子被扯断时发出咔嚓的骨头扭曲碎裂的声音,温热的血液飞溅,染红他们视线所及之处。
柳棉听得也觉得恶心,但还是安抚地拍了拍赵欣的肩膀。见赵欣无法正常交流,就看向了刘彬和张震。
刘彬表现得很镇定,虽然被赵欣引得也回想起头天晚上的事情所以表情也不算好,但他还是条理清晰地向柳棉说明情况:“昨晚我们四人聚在一起准备完成各自的任务,笔仙刚请完,王嘉豪就暴毙了。不过他死后就什么也没发生了,我和张震拉着赵欣带她一起把任务做完,最后各回寝室。”
听刘彬说完,张震接着问柳棉:“你昨晚怎么样?”
柳棉被两人影响着也完全地理智回笼,仔细地边回想边说:“我昨晚也撞鬼了,但最后只受了点小伤。或许王嘉豪是做了什么才触发死亡点,比如……第一天我们自我介绍的时候。”
但柳棉不知道自己被赵欣掐得眼尾泛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看起来完全就是强装镇定的样子。
王嘉豪第一天就写了两份检讨,刘彬也被班主任要求写了检讨,是因为他的发型。于是刘彬迟疑着开口:“我以为写了检讨就没事了。”
柳棉很清醒,他分析着道:“游戏不可能这么难的,何况现在还是新手副本,它没道理因为你的发型就让你一进局就是死局。如果说是按照学校的设定,你写完检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改正,那应该就不会有事了。王嘉豪是因为讲脏话吧,他检讨过一次了,还是继续讲。”
张震皱了皱眉,表情不解:“可是他整天脏话不离口的,怎么早没事晚没事偏偏是昨天才出事。”
“唔……”柳棉垂眸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柳棉猛地抬头,用力地锤了一下张震的胸膛,笑着看向他:“谢谢啊,我好像又有了新思路。”
NPC看起来很危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对玩家出手过,昨晚对玩家出手的应该是BOSS之类的角色,而柳棉目前能明确知道的就是那个拥有鬼蜮的副本BOSS。为什么偏偏昨晚才出事,说明NPC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伤害玩家,还说明BOSS只有特定情况下才能出鬼蜮,而这个特定情况八成就是玩家做任务的时候。
这就表示这个副本比柳棉想的还要安全。因为能造成伤害的只有副本BOSS,而BOSS平时根本出不来。所以说柳棉完全可以随便作妖找线索嘛。
在队友看来愈发危险且深不可测的副本被柳棉推测成了除特定情况下毫无威胁的度假区。
张震一脸懵:“什、什么新思路……”他完全不理解柳棉怎么还笑得出来,他们全都精神紧绷,仿佛下一秒脑子里的弦就要扯断。他更加不理解的是自己,为什么看见柳棉眼眶红红的笑着的样子,心脏居然剧烈地鼓动起来,比昨晚跳得还快。
柳棉思索着是否要把自己的猜想全都告诉队友,这时赵欣打断了他们。
“柳棉,柳棉你既然有把握的话,”赵欣缓和了点情绪,就拽着柳棉然后双眼含泪地抬头哀求,“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们……”
赵欣眼神哀戚悲切,充满了希冀:“我知道我这样很不要脸,但是我真的好害怕。如果你自己一个人也能探索副本的话,可不可以,就是,我们不用你和我们分享线索,我们也不和你分线索的积分奖励,你只要告诉我们什么事不能做,让我们别莫名其妙就被杀掉就好了……”如果能活着,不要脸也无所谓吧。
“啊这……”柳棉有些手足无措,搞得好像他欺负了女孩子似的。
他也没这么被哀求过。赵欣那样把一切生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的模样,顿时让他有一种自己是超级英雄可以拯救队友的错觉。但柳棉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他只好说:“我会尽量的。”
“别这么悲观嘛,学校能有什么不能做的啊,当个好学生就没事了。”柳棉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以此令赵欣安心。
——
系统工作手册:
……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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