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春梧的脸色有点发沉,却又转瞬带了些笑意,“绑你的,是我那三儿子的遗孀,她早年受了些刺激,精神一直不太好,大约是听说你是杀了平韵的凶手,所以她才那么做的,是我简家的不是,今天给你赔罪。”
“是吗?可我看她跟我说话还很清楚。”楚沅不肯再吃那牛排,只是装模作样地用刀叉去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我那弟妹啊,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虽然是能说话,但也整天神神叨叨的,楚沅啊,她的话,都当不得真的,你别往心里去。”不同于简玉清的神经大条,简灵隽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陈家敏感觉到了气氛里的微妙味道,于是忙笑着打圆场。
一顿并不好吃的晚餐很快结束,楚沅站起来便要告辞,简玉清忙跟着跑出去,“楚沅,我送你!”
简春梧还坐在餐桌前,那张脸变得更严肃了些,盯着楚沅和简玉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才去看坐在自己旁边的简灵隽,苍老的声音透出些冷硬的意味:“你说,她手腕上的,会是什么东西?”
楚沅走出简家,也没搭理简玉清,一路往底下的公交站台走,等来了车她就走上去刷了公交卡,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简玉清在车快开的时候及时上了车,但楚沅抬头一瞥,看见他摸了摸裤兜,掏出来一张一百块的钞票扔进了收钱箱里。
她啧了一声,没管他。
他是大方,但公交车司机却死活要找他钱,不能多收,但收钱箱锁着也找不开,就要他站在前门的门口,让每一站上车的有零钞的乘客把钱交到他手里。
他一路上就跟个迎宾的木桩子似的,苦着脸站在那儿,生无可恋地收钱。
楚沅在后头坐着,看见他那副样子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等她到站,她才站起来从后门下车,眼尖的简玉清就也往后门跑。
“小伙子你钱还没收够呢!”公交车司机喊了一声。
“不要了!”
他胡乱应了一声,把一把钞票塞进裤兜里就追着楚沅去了。
“你还没吃饱吧?我请你吃饭吧,楚沅!”简玉清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身边,“我是诚心道歉的。”
“我家又不是没饭吃。”楚沅近乎敷衍地回了一声。
简玉清一时嘴快,“那我去你家吃饭吧!”
他说得很理直气壮,且成功地引起了楚沅的注意,她停下脚步,终于将目光移到一直紧跟着她的这个少年的脸上,“你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我们没那么熟,你不要烦我。”
可即便是她这么说了,简玉清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我之前问你城郊的事,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和我小叔,还有赵凭霜,我们三个仅仅只是觉得你厉害,真的!楚沅,我们都有家族传承的异能,但是我们现在还远远达不到你那样的水平,我听到我爷爷说那几个都是能力超强的家伙,你却很轻松地就把他们彻底送走,我真挺佩服你的!”简玉清像个非要堵在她耳朵边的喇叭似的,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楚沅掏了掏耳朵,皱起眉头刚要说什么,可她却忽然想起钟雪岚。
她一顿,双手抓着书包肩带,状似不经意地打断旁边还在说个不停的话痨,“你三婶婶的事,你知道多少?”
“三婶婶?”简玉清乍一听她提起钟雪岚,他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下。
“对不起啊楚沅,我三婶婶她精神不好,好像从七八年前就已经这样了,她平常都住在小洋楼上,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她几面,她总是神神秘秘疯疯癫癫的,但就是这样,我三叔也还是特别爱她。”
“三叔出意外死了,她的精神也变得更不好了,后来平韵出了事,她的脑子就更不清醒了。”
“我看她胸前别着一枚蜂鸟胸针,我还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挺特别的。”楚沅听了他的话,又提起那枚白玉胸针。
“哦,那个啊,那应该是三婶婶她的家徽?我母亲说她从来都不肯拿下来,但是我问母亲,三婶婶的家在哪儿,她也答不上来,好像三婶婶是我三叔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
简玉清对他这位三婶婶的来历也所知甚少,也许最清楚的,应该就是他那位已经去世的三叔了。
“哦。”楚沅静静地听他说完,才点了点头应一声。
简玉清也到底没有真的跟着楚沅去她家吃饭,楚沅走回巷子里,走上阶梯伸手推开木门,里头传来的京戏声音就越发清晰。
“不是去同学家学习吗?回来这么快?”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晃来晃去的聂初文掀着眼皮看到她,还挺惊讶。
“嗯……”楚沅懒懒地应一声,“老聂头,我饿了。”
涂月满在屋里听到她的声音,就探头出来,“沅沅饿了?我这就做饭去。”
今天晚饭吃得早了一些,楚沅吃完就照往常一样上楼做作业,时间到了九点半时,淡金色的光幕被她手腕上凤镯里乍现的金丝牵引出来。
她正想走进去,却撞到一个人的胸膛上。
楚沅抬头,正好看见魏昭灵的脸。
她想起昨天晚上眼前的这个人面无表情地提着栽进他怀里的她的后领,把她扔回了对面的软垫上。
楚沅往后退了两步,看他从光幕的另一边走过来,不由开口道,“你今天终于肯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