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将军,粗糙的指腹,若有似无的红色月牙印……
这些日子以来点滴的记忆一涌上来,她忽然头疼欲裂,脑海中叫嚣着一个答案——
是他。
梦中那人竟然是二表哥。
她这些日子汲汲营营讨好的竟然是她最想避开的人吗?
那她这些日子的讨好成了什么……
错愕,震惊和恐惧一起涌上来,雪衣看着那演武场中的挺拔身影,脑中忽然头疼欲裂。
方才开口的荥阳郑氏郑琇莹瞧见了这一幕,关切地扶了她一把:“这位娘子是怎么回事,可是身体不适?”
雪衣被众人的目光一打量才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忍着不适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天热。”
陆雪凝身为她的长姐,生怕被逼着在这个关口领她回去休息,连忙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不必担心,待会上了窗,到湖面泛舟,迎着风吹一吹便凉爽了。”
泛舟?
雪衣脑海中纷繁杂乱,她现在躲二表哥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故意再设计落水攀上去。
雪衣摇了摇头坚决要离开,可陆雪凝扯着她的胳膊不放,半拖半拽地硬是把她拉上了船。
演武场那边喧哗了许久终于也落了幕,乌剌挑衅不成反倒蹭了一鼻子灰,没脸地领着胡人们告退。
崔珩拉着弦的手上勒出了一道红痕,垂下来时手腕微微发抖。
周围的目光齐齐涌过来,要同他攀谈,他抿了抿唇,婉声拒绝,只同李如风一起出了前院,到画舫上游湖散散心。
“你今日竟在府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搭弓射了箭,若是叫你母亲知道了……”
李如风小心地觑着他,不敢再说下去。
母亲。
崔珩亦是心烦,将手背在了身后:“知道便知道吧。”
“那你是打算重新上战场了?”李如风又问。
崔珩这回没回答,只是腿上的旧伤隐隐作痛。
他一言不发地登上了画舫,站在了船尾远眺着碧波荡漾的湖水。
这画舫极大,贵女同他行了礼后都聚在了船头,假装赏着荷,余光却都悄悄地看着那立在船尾的背影。
雪衣被长姐强行拉上了船后便开始心慌,当看到二表哥也上了这艘画舫的时候,她愈发慌乱。
她眼下当真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更害怕站在船边会出什么意外。
因此当众女纷纷站到了边缘的时候,雪衣固执地一个人进了船舱:“我有些头晕,见不得晃动的水面,需进去擦一点清凉膏,诸位姐姐见谅。”
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人家出来的,因而众人也只是客气地关心一番,便由着她进去了。
陆雪凝更是不屑。
这个妹妹果然是个蠢的,这么好的机会众人都想和崔二郎攀扯关系,她却胆小的往船舱里躲。
但眼下计策要紧,她与乘船的船夫目光相对了一眼,暗自定下了心,打算等到画舫驶到湖中央的时候假装扭脚摔下去,而后那船夫再借机划动船桨将崔二也推下去。
到时候即便崔二不想救她,她也能趁机抓住他。
崔珩站在船尾并未意识身后的暗流涌动。
当后面的船舱微微动了一下时,他回头,却见着陆雪衣一个人面色煞白的进了船舱,似乎极不舒服的样子,不由得微微皱了眉。
李如风更是毫不掩饰地关心,急忙凑上去:“陆表妹,你可是不舒服?”
雪衣一抬眼看见他身旁站着的人,头疼的更厉害了,连忙往后退了退:“不……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多谢四表哥关心。”
她说完直接放下帘子,躲进了船舱。
“那……好吧,陆表妹有事尽管叫我。”
李如风摸不着头脑,只当是这位表妹还在生他的气,垂着头泄气地回了船尾。
崔珩沉着眼,却一眼看穿了雪衣眼里的惊恐。
她分明是在怕他。
她怕他什么?
崔珩微微皱了眉,却没得出答案。
这点意外很快过去,画舫慢悠悠地晃着,女眷们在船头赏荷,时不时嬉笑着。
李如风性情温和,偶尔倚着船与她们攀谈两句,崔珩却格外的守礼,只远远地站着。
眼看着这船快驶到湖中心时,陆雪凝提着心,准备开始计划。
可是正当她要装作崴脚的时候,一旁的郑琇莹忽然轻轻“呀”一声,捂着胳膊呼痛:“我好像被野蜂蛰了。”
众人去看,果真看到她手腕上有一个极大的肿包,纷纷围了上去。
她身旁的女使着了急,询问道:“敢问诸位谁带了清凉膏?”
贵女们纷纷摇头,陆雪凝也不得不暂停了计划,围过去看。
忽有人提了一句:“方才那位陆小娘子不是说头晕用了些清凉膏么,想来她是有的。”
雪衣原本打算就算天塌了都不出去的。
然而众人一齐找她,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我有。”
“幸好有陆妹妹在。”郑琇莹温柔地笑,余光却瞟着船尾,等着那边的动静。
可崔珩却像是没发觉似的,头也未回,她又有些失落。
给了清凉膏,眼看着已经到湖心了,雪衣一抬头瞧见长姐攥着手心的样子,便知晓事情要不好,连忙找了借口往后退:“那我先回去了。”
果然,等她一走,陆雪凝见时候已经到了,与船夫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便佯装脚滑往前跌惊呼了一声:“我脚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