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做什么?”
雪衣声音吞吐,碎步走到了帘边却不敢掀开。
隔着一面青布帘,崔珩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刚刚平息的火气仿佛又烧了起来。
他敛了敛眉,一起身扯了张帕子擦过,披了衣向床榻走去。
“把地上收拾收拾。”
他随手丢了帕子,声音恢复了些许冷静。
帘幔一掀开,入眼是洒了一地的水,桶边还散落着堆叠的锦衣和两三张揉皱的帕子。
雪衣连忙低下了头,讷讷地应声:“好。”
崔珩仿佛当她不存在,自顾自地穿着衣服。
水渍擦干了便是,衣服也好收拾,唯独那揉皱的帕子,雪衣指尖像烫到了一般,不敢伸手去拾。
她有些犹豫,准备问问二表哥能不能自己料理,一抬头却正撞见了崔珩在穿衣。
月白的中衣一披上,二表哥转身的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他腰上有一闪而过的红色印记,原本正准备去捡帕子的手顿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可崔珩已经穿好了衣服,余光里当瞧见雪衣挪不开眼的眼神时,扣着腰带的手一顿,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还没看够?”
二表哥后背的水仿佛没擦干,那贴着他后腰的地方并没什么红色痕迹。
雪衣立即收回了眼下,即刻低下了头将帕子捡起来:“没有,我是想问问二表哥,这帕子……怎么办?”
她干净的手指去捡那脏污的帕子,崔珩目光一顿,看着她两指捏着帕子的边缘,丝毫不敢触碰的样子忽有些不自在。
正欲叫停她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晃动。
崔珩眼神一凛,将腰带扣好,沉沉地看向门外。
雪衣正垂着头为难,难道……难道真的要她去捡这帕子吗?
她纠结了片刻,轻轻扯了扯二表哥的衣角,欲张口跟他讨价还价。
可她还未张口,崔珩却忽然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你叫来的?”
雪衣不明白,下一刻当听到了门上传来细微的开锁声音时,顿时头皮发紧。
——是姑母,姑母来了。
“不是我……”
雪衣连忙跟他做口型,明明她也是害怕被姑母抓到的人。
可这屋子再没有别的去处了,雪衣焦急地询问着他:“怎么办,二表哥?”
崔珩直到现在才信了她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但眼下避无可避了,他环视了一圈,眼神落到了那被子,将她推了过去:“进去。”
让她藏进二表哥的被子里?
“不行。”雪衣心生别扭,抿着唇不肯动。
门外的姑母却不等人。
锁舌咔哒一声弹响,那散在地上的帕子不由分说被崔珩塞进了她的手里,紧接着连她整个人也被崔珩按了进去,直接压在了身底。
第22章 无路
眼前一黑,鼻尖充斥着清冽的气息。
雪衣脑子里还是懵的,正欲挣出去,此时大门却“吱呀”一声,已经被推开了。
她身体一僵,连忙屏住了气息。
可当前的这个情形……却万分的尴尬。
因着是在家祠里受过,这床榻格外的窄,二表哥又格外的高大。
方才紧急之下她直接被按在了他胸前,双手撑着他的胸口才勉强拉开一丝距离,双膝却是毫无办法了,唯有半跪着才稍稍离开他的腰。
只跪坐了片刻,她鼻尖便被逼的沁出了汗,内心忍不住乞求姑母赶快离开。
崔珩倒是格外淡定,还能侧躺着手执书卷,仿佛身上没她这个人似的。
二夫人颤着手一推开,入眼却是崔珩侧卧着手执书卷的闲适情景,室内不见分毫的迷乱,脚步不由得一顿。
怎会没成?
二夫人双眸圆睁,难得失了态。
“二婶今日何故突然到此?”
崔珩搁了书卷,一双眼喜怒不辨。
二夫人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我是听院子里的女使来报,说你似是身体不适,情急之下才领了府医来给你探病,你如今可好些了?”
做戏要做全套,幸好她身边真的带了一个府医。
“我未曾不适。”崔珩掀了掀眼皮。
“是吗?那……想来是这女使过于担心你了,误传了消息。”二夫人窘迫,为自己辩解。
她掩着帕子咳了一声,身边的女使连忙出来道歉。
崔珩不知是信还是未信,只沉下了眼:“劳烦姑母走一遭,既无事,姑母也不必待在这里了,”
二夫人语塞,眼神逡巡了一圈,却见这室内的陈设井井有条,这位侄子也神色如常,除了地上微微有些水渍外,无任何异常之处。
她那个好侄女更是连影子都找不见。
可这线香又明明是烧了一半的。
二夫人盯着那被摁灭的香灰,又仔细瞧了瞧那位侄子,忽觉得他半掩着的被衾之下微微隆着,仿佛藏着个什么人似的……
这药寻常人难以抵御,他不可能没感觉,雪凝是一定被他藏在了被子里——
二夫人笃定,又将府医推了出来:“无病自然是好事,但来即已经来了,不妨便诊个平安脉。”
听见姑母的话,雪衣刚松的一口气又瞬间提紧。
久跪着的腿忽然有些软,几乎要支撑不住。
她双手抵住了二表哥的肩,不得不努力吸着气憋住了小腹,才能避免更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