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杨保洗净了荔枝送过来,日头已经出了,那未拆的荔枝再耽搁下去恐不新鲜,于是问道:“李郎君,这荔枝是否要我替你送到梨花院去?”
李如风被崔珩一番话搅的心神不宁,此时送去恐叫她误会,于是犹豫了一番又叫了停:“暂且别送了,这一盒就留在清邬院吧,我改日……改日再送给她。”
说完,李如风连膳食也没留用,便匆匆地走了。
杨保心生纳闷,再看见公子云淡风轻地翻着书卷的样子才想明白,定然是公子把李郎君拉出了火坑,识破了表姑娘的美人计。
不愧是百年世家的嫡孙,他们公子不单自己清正自持,抵御诱惑,还能教导后辈,属实是当世之楷模,世家子弟之表率啊。
杨保由衷地赞叹,这李郎君要是能有他们公子一半的定力便好了。
*
梨花院里
雪衣顶着乱糟糟的发髻一进门,便惹得晴方惊呼:“娘子,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遭了匪了?”
“没有。”雪衣烦闷地拖着步子回去,张口想解释,却觉得头发卡在腰带上这种事实在太丢人了,于是又闭了嘴,含混地道,“出了一点意外,二表哥替我剪了一缕头发下去。”
晴方拿梳子替她顺着头发,当看见那被剪了一大搓的头发时止不住地心疼:“这位二公子可真狠啊,把您这头发足足剪了这么多下去!”
她拉着手比了比,快短了一半了。
雪衣捋着那断发,到现在还记得清楚二表哥不顾她的哀求拿着剪子面无表情地直接将她头发剪断的样子。
的确太狠了,她现在还有些心痛。
但更让她困惑的是,二表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一路了也没想明白,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直到晚间入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到了月上中天,迷迷糊糊入梦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马车里。
还是一样昏沉的车厢里,她仰着头看向神情不明的二表哥。
梦里的二表哥倒是好说话的很,低笑着问她:“你当真想知道?”
雪衣点了点头,紧接着便看见二表哥伸出了手,冰凉的手指抚上了她的侧脸,低沉地又问:“你想帮我?”
雪衣觉得梦里的二表哥好像……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仍是懵懵地点头。
于是下一刻那冰凉的手指便从她的侧脸抚到了后颈,指腹按着她的后颈往下压,哑声哄着她:“帮吧。”
雪衣微怔,当被压着低头一点点靠近他的时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二表哥不是腿麻了,而是……
她紧抿着唇不松开,努力挣开了那手,后颈一痛倏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想明白,她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整个人埋在枕头里不敢抬起。
思绪混乱间,雪衣又不禁有些糊涂。
二表哥这样的君子也会如寻常人一般么?
第14章 抱住
不过转念一想,二表哥尽管端庄持重,他也是人,自然会有七情六欲。
但是一想到二表哥的笑,她又莫名有些惧怕。
二表哥似乎……和表面上的温和儒雅有些不一样。
她有些看不透他了。
雪衣裹着被子,在榻上翻来覆去,心烦意乱。
比较起来,似乎还是李如风更容易说话一些。
这会儿冷静下来,她又忍不住暗自庆幸幸好昨日没拒绝他的邀约。
昨日散步回去时,她随口说了想吃荔枝,李如风便说他刚好留了一批三月红,今晨会托人给她送来。
算算时间,这时候他也应该来了吧?
可她左等右等,从日升等到了日落,也没等到李如风遣人送东西来,忽有些不安。
李如风那日明明信誓旦旦,对着她无比热络,为何刚过了一日就改了主意呢?
她一时想不明白,恰好京兆尹这几日仍在为捉拿刺客的事焦头烂额,因此她仍需跟着二表哥去一趟,便打算到时候借机探一探究竟是何情况。
陆雪凝与她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两日见她总是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跟着二表哥一起光明正大的出入心下颇为忿忿,便借着给姑母请安的时候,有意抱怨了几句。
二夫人正跪在佛堂里为崔三郎祈福,听了她的话,手中转动的佛珠慢了下来,果然面色不虞。
但雪衣不在,她反倒转向陆雪凝将她训斥了一通:“先别提她,只说你。来了长安也有数日了,你与崔二郎竟是连话都没正经说上一句,往日里你母亲究竟是如何教你的?你母亲还让我千万要促成这桩婚事,可你家世摆在这里,我那位赵郡李氏的妯娌是断然不可能看上你,若是连崔二也不高看你一眼,那此事便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陆雪凝立即低下了头。
然而姑母这话说的倒是义正言辞,可这嫁给崔二难不成只为着她吗?
还不是因着崔二迟迟不定亲,姑母的三表哥也不好公开议亲,姑母才这般急着接了她入府了么?
陆雪凝不敢反驳她,只是低声抱怨:“那……我难不成也要学了那个商户女的狐媚样子,抛了脸面主动去攀附崔二郎吗?”
可她这话算是戳到了二夫人的肺管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