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却又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接不下去。
被尘封已久的记忆袭上心头,李旭向后踉跄了几步,复又在青石板上坐下。
“先皇后之死,的确是被奸人所害,可若是圣上未起疑心,又怎会放任那人继续稳坐荣华?太子不足七月而生,倘若皇叔未在圣上亲征之际,于普庆寺之中密会先皇后,圣上又会疑她至此。”
“够了,够了。”李旭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
当年,他的确是在普庆寺中见过公孙沅一面,却并非他执意要去,而是因为有人冒充她的字迹,修书一封,声称自己身陷险境,急于要见他。
二人见面之后,自然知晓了此事是被人设计,可之后的一段日子,却又各自相安无事,李旭便也将这件事给抛置于了脑后。
再后来,李临班师回朝,沅沅腹中亦有了李玗。
他自觉心灰意冷,索性远离庙堂,遁入禅道。
只是斯人已去,当年的是与非,如今,却也再无争辩的必要了。
晏遥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将目光垂下。
三十年前,李家只不过是镇守闵州的一方诸侯。
旧历四十年间,前朝颓势渐显,李旭与李临二人以清君侧为名联手起兵,用三年时间,推翻了前朝政权,而在那之后,李临因为取得了公孙一族的支持,才得以顺利登基,改年号为隆至。
史书上寥寥数笔,道的清的是成王败寇,道不清的,却是这其中的恩怨情仇。
李临求娶公孙沅,为的是权柄,这一点,世人皆知。可他究竟是否动了真情,却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无论当年孰是孰非,被这些前尘往事累及的后人,却又是何其无辜?
李玗只知先皇后当年是被张氏所害,却并不知圣上的猜疑。
以他的至情至性,晏遥难以想象他知道了真相以后,该会是怎样的悲恸。
这也是为何她今日坚持要独自前来的原因。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旭才终于从那无尽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见晏遥还站在那里,低头不言,叹了气,说道:“这是圣上与本王之间的心结,自然合该由本王去解开。只是此事关乎先皇后声誉,还请太子妃……谨慎。”
“晏遥明白。”说着,她又向李旭福了福身,道:“晏遥在此,代殿下,谢过二皇叔。”
她下山的时候,已是酉时,夕阳西下。
东宫的车驾早已在山脚下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