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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天热起来了,苏婳婳的位子又在门口,那外头的鸟叫蝉鸣直扰得人心劳意攘,哪里瞧得进书,便是困觉都嫌吵闹。

苏婳婳抿了唇,侧过脑袋朝江逾白望去,只瞧的见他如今长案上头点了凝神静气的香,若有似无得飘过来,不曾闻到什么味道,却觉着是别样的清凉,有些眼馋。

“少师……”

江逾白应声抬了眉眼朝苏婳婳望来,入眼的便是融在光晕里的人,粲然的日光落在她的肩头,隐隐约约像是在发着光一般。

“何事。”声音低沉。

见着江逾白应,许是因着先头被正经问过名字,苏婳婳的面皮陡然厚了起来,“少师,日头太过刺眼了,我如今眼睛都睁不开呢。”

声音低侬婉转,如莺啼簇簇。

待瞧着江逾白挑了眉,还不曾开口呢,苏婳婳便适时赶着开口,“我闻着少师那头燃着的香料很解暑气呢。”

闻言,江逾白唇瓣漾起若有似无的浅浅的笑意,却不曾言语。

苏婳婳见状,只当江逾白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知晓了她不曾说出口的话,亦用唇边的笑意应下她了。

至此,苏婳婳面上笑意更浓,噙着笑便起身抱着桌案往江逾白那头去,原这样的事体自然是换拂絮亦或道安来更合适,可若开门阖门的,只怕扰了江逾白,索性桌案并不算沉,勉力一搬倒也可行。

待将桌案搬至离江逾白的长案不过三丈之地时,苏婳婳下意识悄么儿朝江逾白瞥了一眼,见着他不曾来瞧,眼波流转之际,苏婳婳又将桌案挪近了一丈,遂忙不迭地跑至门边去拿那个蒲团,而后飞奔至桌案处坐下,一动不动,只面上是得逞的笑意,深深嗅着长案上燃着的香料,还有江逾白身上特有的能让人通身舒畅如漫步云端一般的香气。

但苏婳婳不知晓的是,眼下正慢条斯理翻过一页书册的江逾白面上亦噙着一丝若明若暗的笑意。

屋外的鸟叫蝉鸣好似在一瞬噤了声线,耳边只听得见苏婳婳翻动书页的声音,细碎又静谧。

屋内是被筛过的日光缓缓甫入屋内,西侧罗汉榻上案几上头摆着的一碟子只被吃了一颗的白白净净的瓜子仁,在这静谧之中,透着些烟火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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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苏婳婳将桌案搬到江逾白长案旁后,二人之间好似破开一层明纸,虽说江逾白仍旧是时常冷着面,说话亦淡漠如斯,但苏婳婳已然敢时不时与江逾白讨价还价一番。

说是讨价还价,拂絮瞧来,称之为撒痴更合适。

苏婳婳不以为然,却也不与她争辩。

她心下很是敬重江逾白,瞧着他那时时默然的眼眸却又仿佛事事都会应她的模样,俨然似严厉的兄长,饶他眸光再冷凝,苏婳婳也心下无惧,更会大着胆子在他那头摇摇尾巴,嗅一嗅他衣袖间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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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便是端午,苏婳婳原是不知晓的,却见拂絮从后山上砍了几根竹子,又寻着瑶塘里摘了几个荷叶,泡了糯米和红豆。

拂絮只道端午将至,没有粽叶,只好拿竹筒与荷叶填数,做些个甜粽子。

苏婳婳觉得很是新鲜,她先头在冷宫中,端午时节有一碗饱饭就很好了,哪里还敢奢望粽子?

拂絮自然瞧出了苏婳婳面上的向往,“殿下有所不知,端午时节还要放花灯划龙舟,这些个粽子什么的原不算什么。”

这随意的一句话,却好似在苏婳婳心头落下一滴水珠,水珠在平静的湖面上漾起层层波澜,勾动着谁人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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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晚间,苏婳婳早早用了吃食便去浴间,待沐浴毕,穿了中衣内衫便爬上了床榻钻人薄衾中,却睁着一双杏鹿一般的眼睛望着帐顶定神。

她知晓如今江逾白就是她厢房的外间,她爬起身绕过屏风撩开幕帘便能瞧见他。

未几,苏婳婳终于豁得从床榻上坐起身,掀开被衾从床头随意拿了件外衫披在肩头便趿了鞋便往外间去了。

那头江逾白已用过晚膳,坐在圆桌面前瞧书,正鸦默雀静之际,身后内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轻,但江逾白当即便知晓是苏婳婳的。

不多时,脚步声至身后的屏风处便停住了,江逾白不曾回头,便听见身后一道莺莺啭啭的声音。

“少师……”

“听拂絮活,过两日便是端午……”

苏婳没说一句话,皆小心翼翼想要探身至江逾白跟前,可眼下苏婳婳是立身在江逾白身后,若他不回头,自然瞧不见他的面色。

亦瞧不见江逾白那微微一挑的眉眼,正支支吾吾之际,江逾白开口了。

“你想要下山。”

不是问话,而是笃定的语气,又用漫不经心的语态说了出来。

闻言,苏婳婳心头一喜,只当江逾白要应下时,又听见他说。

“山下围拥的皆是扎营的官兵,你脱不得身,想要我替你……掩护?”

话毕,苏婳婳满眼的崇拜之情丝毫抑制不住,点头如捣蒜,“正是,我一人下山破费工夫,少师不若一道,届时我便藏在少师的轿撵之下——”

“我不应。”

江逾白淡漠的声音打断了苏婳婳于山下之景的美好幻想,说是当头棒喝也不为过,一时面上有些怔神,都不及应方才江逾白所言的“我不应”是为何。

下一刻苏婳婳三两步跨至江逾白跟前,因着他如今是坐着,苏婳婳便蹲下身子抬起双手吊在圆桌的桌沿,轻蹙起眉头,嘟囔着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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