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语不想提自己的前半生,那段可以用叁个成语来概括的前半生。
镜花水月,兰因絮果,和血流成河。
这么多年过去了,阮语还是分辨不出吴观山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和母亲,也就不知道那些年的其乐融融生活到底是不是一场荒诞的镜花水月。
在被吴观山赶尽杀绝后,阮仪到处托亲戚朋友找个落脚和念书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阮仪性格样貌都顶好,人缘自然也不会差,才刚托一个朋友说事,其他旧相识也闻风而动,没几天就把她们孤儿寡母安置好了。
兵荒马乱的生活刚勉强走到尽头,又有不速之客来临。
阮仪有个初恋,是读书时认识的,叫乔子安,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但男方家境贫困,阮家人怕女儿受苦受累,甘当棍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乔子安是个极有上进心的人,想证明给阮家人看,自己可以给阮仪一个好的生活,做了一个现在看来也十分大胆且冒险的决定——跟着亲戚出国做生意。
那时柬埔寨刚结束战乱,百废待兴,他什么都肯做,什么都不怕做,甚至为了钱跑到原始的雨林里扫地雷,好几次差点死在爆炸边缘。
后来他和舅舅开了个中介公司,在暹粒郊区起了栋小别墅,准备衣锦还乡迎娶心上人,可那时候阮语早已出生。
乔子安回来的那天,阮仪并没有去见他,只托朋友交还一对珍珠耳环——那是乔子安离开前送给她。
被拒绝的乔子安沉默地接过耳环,说了一句终身不娶后回到了柬埔寨,直到听到阮仪离婚需要找房子,才奋不顾身回到了江南,无条件地照顾她们母女俩。
明眼人都看得出乔子安的心思,但两个当事人偏偏不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拉扯了半年。还是阮语先看不过去,借着自己生日,把两个大人约到家里,说并不介意妈妈去寻找幸福。
但阮仪还是不愿意,要是和乔子安结婚,就意味着他们要搬到柬埔寨定居生活,这对还在读书的阮语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样的念头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吴观山的小女儿一出生,他就老调重弹找人到学校和家里恐吓阮语母女。
而且这次还是他新太太的意思,比以往每一次恐吓都要来得气势汹汹。
因为只有污点般的前妻和女儿消失,她才能洗白吴观山的身份,带他进入自己的圈子。
无可奈何,阮仪只能答应乔子安的求婚,举家搬往遥远的陌生国度,住进了那栋建在暹粒河旁边的小别墅。
乔子安把阮语当成亲生女儿来疼,花了大价格在华文学校买了个学位让她能继续学习。
即便那些知识阮语早就学习过。
阮语长得像妈妈,又比妈妈多了几分英气,明眸善睐,亭亭玉立,穿着白底的碎花裙子站在滚滚尘泥之中,诠释什么叫云泥之别。
她到那里的第一天,成群结队的小孩就围在了别墅大门,窥探她这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
这些窥探的目光里有友善的,也有龌蹉的。但碍于乔子安拴在大门前的德牧,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