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昫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多说无益,道理你是知道的。你阿玛并非软和之人,至今又得罪了不少人。这辈子是改不过来,也不想改了。你既然有这样的机遇,可不能辜负了父母待你的期望。”禾青语重心长的说道,弘昫抬眼看着禾青,面色微沉,“额吉自小就让弘昫脚踏实地,莫要沾高望远,不能骄矜自持。”
“既然你这样听额吉的话,又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那就驳回你阿玛的好意。额吉这回就把钮贵人抬回妃位,再去养心殿兄恭第友的请你阿玛晋了四贝子的爵位如何?”禾青嘲讽的白了弘昫一眼。
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本事自己闯天下,就这么忌讳父母的安排?
弘昫一滞,见禾青有些不渝,低声道,“弘昫是想,往后若有倨傲自得之时,还望额吉多些点醒。”
单说在朝中事务的处理和眼线,弘昫自认是足够的。暗下有自己的人,次之又有养心殿和钟粹宫的人,禾青看雍正行事,弘昫却看双亲明白其中深意。如今雍正的认可摆在了明面上,差的就是弘昫的作为罢了。
禾青眸里含着期许之色,很是满意,“你心里有数最好。”
弘昫轻笑,看圣祖当年一代明君,到了晚年不说政绩,就是立储一事也很是犹豫不决。优柔寡断,还有阿哥之间兄弟残杀,未尝不是圣祖的过错之一。遑论自己阿玛登基朝政所为,历历在目,心中哪能没有比较?只是到底历代君王唯我独尊,一年两年还罢,一辈子如此遭人奉承,面临阴谋诡计,心绪一重难保没有祸端。
如此一想,自己能得阿玛如此提举,弘昫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说不出半句不是。
弘昫眼里蕴满了雄心壮志,杏眸闪烁。这样一个叱咤风云,斗志昂扬的人,心思飘忽着,眼下却一点都没有含糊的给自己恰到好处的力度捶腿。禾青看了弘昫几眼,见他略有所思,也没有打扰。
禾青喜欢看热闹,却也耐得清净。
因为钟粹宫闭门不见客,弘昫知晓晌午雍正是来不及过来,便干脆陪着禾青用了午膳。直到禾青喝了红糖姜汤后睡下,这才和送他出门的三儿相谈两句。三儿对于弘昫向来迁就,又知弘昫是关心禾青。故不用人多问一句,三儿便如数家珍,仔仔细细的将禾青的近况回报过去。
弘昫看着眼角褶皱的三儿,心满意足的听着,打算多挤一点时间出来,便是过来跟着说说话也好。虽禾青也宠爱他,但他自来沉稳,禾青又怕他稍有差池,今日又精神疲倦,自然比不得三儿精神很足的唠叨不停。
在弘昫看来,便是齐妃一流,也是比不得三儿此人的。
禾青初一睁眼,便面带苦色。
绞了帕子上前来的镜儿一瞧,当时就急了,“主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禾青一听,还真是头疼的闭上眼睛。镜儿福至心灵的闭上了嘴,半响才见禾青嘴唇启动,“全身酸得很。”
镜儿把帕子放在禾青的额头上,回头望了两眼,“姑姑见主子睡了两个时辰都不起身,过来一看才知道主子发热更厉害,全身发烫,偏还冒着冷汗。御医方才来过,姑姑拿着方子去煎药了。”
“哎。”禾青轻声喟叹,听起来两句话的事情,尤其是镜儿方才那副反应,却能想象方才的动静了。偏偏镜儿说的话,禾青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昏昏沉沉的睡得难受。头疼,四肢酸软,偶尔还发了冷颤。
禾青贪恋额上的温热帕子,缓缓呼气,尽量压下心头躁乱如麻的心悸。
镜儿见禾青眉头扭紧,急的额上沁出了汗。守了半响,才恍悟的又寻了几张帕子来,轮着在额上,手上等换洗。
三儿煎药很快,禾青又如此混沌的睡了一觉。禾青原来是想侧过身子睡,尤其是不舒服的时候,身子总忍不住要蜷缩起来。可偏偏顾及帕子,又不得不正面直挺的睡着。禾青如此乖巧的睡姿,看得三儿直摇头,“再去换一盆水吧。”
镜儿领命,端着盆子出了门。
禾青脑子昏沉,任由三儿叫了几声,辛苦的睁着眼。三儿趁此把药顺着禾青的嘴喂了进去,禾青以为是水,张嘴很是配合的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苦。”禾青皱巴着脸,立马清醒了过来。
三儿端着脸,很是严肃的将碗摇了几下,一手连着碗底的药渣子一同,又送到禾青的嘴边。另一手,则端了床头的蜜饯,“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