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点头,转身去了侧殿茶房,戴姑姑正挑着茶。禾青就站在一边,一边看着一边学着,并等着前头的动静来了,再端茶进去。
皇上正手里捧着书,对于禾青的进来,也是目不斜视。禾青又端了点心上来,皇上挑眉,“几何可有看?”
“奴才每日都看了一些。”禾青垂首。
皇上不以为然,反而让禾青研墨。禾青也不意外,与往日一般,手艺越发精湛。禾青看着自己手下的墨水成了型,外头传话进来,“密贵人求见。”
案桌旁的两人丝毫不觉意外,实属意料之中的事情,甚至面色也一同无异。皇上似乎看得最是好处,没有搭理进来传话的奴才。梁九功扫了那奴才一眼,逼得其连忙退下,对着门前一身青色宫装的密贵人,欠下身子,“皇上如今正忙着呢,密贵人您请回吧。”
密贵人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笑着又让宫女抵了银子上去,“有劳公公了。”
密贵人在门外被拦,禾青了然的看了梁九功一眼。不晓得是否她自己臆想了,她总感觉皇上并无外界所言,那般的重任梁九功。而梁九功也似乎伶俐的,不太像个奴才。禾青原做主子,如今做奴才,前后一铺垫其实也能明白很多事儿。
像是梁九功这样的,禾青万万不能用。
也因而,密贵人的宠爱,似乎也跟着轻了一些。
等密贵人走了,皇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几题,让禾青在边上忙活起来。皇上习得多,似乎什么都觉得很是简单。出的题,禾青看着总是很犯难。绞尽脑汁思绪,在纸张上挥霍了大半余地,到皇上手里却是摇头,“武侍奉,你阿玛说你乖巧习书尚佳,可朕看着,怕也是钝学累功尚可。”
禾青咬唇,“奴才惭愧。”
皇上睨了禾青一眼,开始一道说题一道说人,梁九功站在一边听着,心里头默默愉悦了起来。禾青这姑娘和魏珠都快抱成团,他也感觉皇上对他有所防范,心里很是不舒爽。每每看着禾青被皇上怒其不争的模样,他心头很是得意。
禾青乖乖听了训,等皇上念起无逸殿还有众多阿哥等着考校,这才放过禾青。尤其是过去看着皇上对阿哥们的严厉,禾青回去的时候,默默地抱着一团纸,打算继续努力。
回头的时候,禾青还见着了四阿哥。
禾青穿过廊道,四阿哥站在那里不动,看着禾青抱着一大团,不由好笑。他的小本子记得很齐全工整,可怜朽木脑袋还是引得汗阿玛很不满意。方才汗阿玛还道切莫蠢笨过了武侍奉,里头笑的一阵一阵的,偏偏某人还不知。
四阿哥想着,看着禾青请了安,一溜烟的走开了。人走得太快了,四阿哥摸着手上的扳指,侧过脸有些晦暗。
放小定,放大定,过礼,通信,就要过嫁妆了。好些金柜金箱,虎皮椅子拔步床等大件的打头,嫁妆一样样的抬了进来。也正巧,四阿哥成亲的那日,雪跟着化了,风儿也小了,天也敞亮了。禾青放下了大氅,换上厚实的夹袄,蹬着花盆底,迎着一路的冷风灌醒爽利的去当差。
似乎成亲很繁琐,四阿哥也是好一段时日没有看见了。禾青当差,都能听见乌拉那拉氏那一百二十台嫁妆,如何风光迎进阿哥所。四阿哥性子是很极向的,乌拉那拉氏进宫,听闻四阿哥很欢喜。
宫女艳羡说道许多,禾青即便去不成,也知道的无差。听得多了,禾青反而心里静了下来,回了房里把四阿哥送的书收到箱子里头,一视同仁的摆放,禾青心里头舒爽多了。
再等见到四阿哥的时候,禾青亦是盈盈一笑。
靛青色绣龙的长袍,衬得四阿哥一身清俊朗朗,眉角飞扬,带着往日没有的精神。嘴边似笑非笑的咧了缝,露着一口白牙,一手牵着四福晋跨过门槛。四福晋身量和四阿哥很衬,一身大红色福晋宫装穿戴,朝冠压着一头乌发,禾青细眼瞧着,只觉得四福晋人儿生的不惊艳。肤色极白,一双眼睛规矩的向下看着,嘴巴透着红润紧抿,似乎很紧张。
禾青定眼瞧着四福晋的手,紧紧的抓着四阿哥。
四阿哥自然也发觉,侧头看了四福晋一眼,垂下眉眼敛去身上的冷意,君子儒雅,以作安慰。
果真,四福晋松了口气。
两个新婚夫妇跪下,给皇上请了大安。
四福晋一抬头,禾青感叹,虽不是大美人儿。可通身气派,身姿规矩一看,却是个极有气质的人儿。何况如今年岁尚小,禾青忆起太太就常说,人若有气质,只要五官齐整,那比着天仙颜色的人,也丝毫不见下层。更有的,待人老了,气质好的看着精神面貌好,便是对着你看了一眼,你也觉得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