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顶碗的二哥倏地往高一跳,那摞瓷碗顿时哗啦啦地挨个落下,仍然稳稳顶在对方头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哇,可以啊!
明昙惊叹一声,随手从荷包里摸出块碎银,隔着大老远一扬手,将它精准无误地丢进了俏丽少女的陶碗里,发出铛啷一声脆响。
那少女一惊,猛的抬头看向银子飞来的方向,结果却正对上明昙笑眯眯的表情,不知为何竟然脸红了一下,慌忙朝后者拱手,多谢姑娘的赏银!
明昙冲她摆摆手,还想接个话,却被蹙紧眉头的林漱容一把攥住手腕,淡淡瞥了眼,瞬间便偃旗息鼓下来。
咳。明昙用指尖挠了挠林漱容的掌心,讨饶一笑,看表演看表演,不要乱飞吃醋嘛,卿卿。
后者没说话,但摁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却暗含威胁地加重了些,吓得明昙一个激灵,赶紧稍息立正,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千万不能大过年的还罚我做模拟册!
唔。林漱容弯眸而笑,看您表现。
明昙:
别问,问就是给老婆面子,绝不是害怕做题!
她俩说几句话间,场中四兄妹的杂耍也暂告一段落。劈大石的站起身来,顶碗的将碗拿下放好,那抖空竹的女子则一个振绳,转轮高旋着飞上天空,再被她用一只手稳稳接住,垂头朝围观人群躬身道:多谢乡亲父老前来捧场。
不错!姑娘好俊的功夫!
那位络腮胡大哥也不赖,可很有一把子力气,居然连如此之厚的石板都能一掌劈断!
要我看,就数顶碗的小哥技巧最好!方才起跳时把我吓得要死,可他却连一个碗也没掉,当真是好本事!
种种夸赞从人群中传出,碗里的赏钱也丰厚非常,那兄妹四人对视一眼,均露出了满足而欣喜的笑容,眼神温暖地看向方才为他们吆喝讨赏的少女。
抖空竹的三姐伸出手,摸摸妹妹的脑袋,柔声道:辛苦莺儿。
那叫莺儿的小少女赶忙摇头,将陶碗一把塞进三姐手里,笑道:莺儿身无长物,只帮忙收个赏钱罢了,有什么辛苦的?倒是哥哥姐姐们今日整整辛劳了一天,必当累坏了,可要吃顿好的补补才是!
今天挣得确实不少,合该犒劳自己一番。大哥跟二哥相视一眼,都是笑着同意小妹的建议,正打算与围观众人拱手辞别时,却忽听外围响起一阵莫名的喧哗,让他们的动作霎时一顿
紧接着,那边果然便传来一个语气凶神恶煞的男声,大喝道:余莺!你这个小贱。蹄子,跑了这么远,可算被老子逮着了吧?还不赶紧滚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后,余莺原本开心的神情骤然大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三姐身后躲去;与此同时,几位兄姐的神情也蓦然一厉,齐齐将小妹护在身后,如临大敌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面色煞白到吓人。
这是怎么了,仇家寻仇?
明昙愣了愣,探头望去,果见那边的人群已被拨开,从中走出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黑脸大汉,身后还跟着四名打手,阵仗十分迫人。
走到近前,一见躲在三人身后的余莺,他立刻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恶意满满道:哼,余莺,你爹早已经亲手把你卖给了春红楼,身契文书俱在,你就是跑,又能跑到哪去?
春红楼三字听名便知,定是花街柳巷之地。众人看了看余莺清秀俏丽的面容,再联想到大汉所说的话,顿时四下对望一眼,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春红楼,我似乎听过这名字,应该是娄州最大的青楼?
啧啧,原来是个出逃的风尘女子这是被主家找上门来了吧,呸,真是不知羞耻!
诶,那边的呆头书生,你是不是傻啊,没听那个黑脸说吗?分明是那姑娘的爹把她卖到窑。子里去的,又不是人家自愿卖身!她爹真是丧尽了天良!
就是,有哪个清白女子愿意沦落风尘?换做是你,你难道不跑?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们瞧那大汉凶神恶煞的,定不好惹,还有他身后的几个人唉,也不知这兄姐三人能否护好小妹
众说纷纭之间,余莺已经鼓起勇气,从她三姐身后走出,颤声辩白道:那卖身契我根本不曾画押,都是我爹自作主张!按照本朝律法,身契无押便为无效,我根本不是你们春红楼的人,你休想就这样抓我回去!
没画押就没画押,那又能如何!待老子把你绑回娄州之后,想画几个押还不是说句话的事?
黑脸大汉咧嘴一笑,眯起眼睛,盯着挡在余莺身前的三姐,十分猥琐地咂了咂嘴,还有这个大美人江湖卖艺这么苦,何不到我们春红楼里当姑娘?每天只用伺候伺候男人,便能拿到大把的银钱,何乐而不为
我呸!三姐横眉冷对,狠狠啐了他一口,赶紧滚!我们是绝不会让你带走莺儿的!
络腮胡大哥也向前一步,把两个妹妹护在身后,眉头紧锁着,沉声威胁道:纵然春红楼是娄州的产业,但现在可是在京城!你难道还敢在天子脚下放肆,当街强抢良籍民女不成?!
哈哈哈哈,哪来的良籍民女?我可是奉吕妈妈之命,来把楼里出逃的姑娘找回去罢了,有违哪家的法度?大汉狰狞一笑道,识相些的话,就赶紧把人交出来,省的兄弟们动手!
你做梦!
好、好,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大汉骤然阴沉下脸,扬手一挥,怒喝道:还等什么?快给老子上啊
话音一落,身后的打手们闻声而动,一撸袖子,便直直朝着兄妹四人的方向扑去!
围观众人纷纷惊叫一声,如同潮水般向外退开,眼睁睁看着几人登时厮打在一块儿,竟一时无人敢上前帮忙,生怕无辜波及到自身。
嘭!
大哥!
小妹!快快躲到后面去!
那兄妹几人只不过是走江湖的杂耍者罢了,其实并没有多少武艺傍身,唯独好在络腮胡大哥天生一把子力气,高喝一声,率先伸手抵住两个打手,竟硬生生靠蛮力钳制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