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气的是,还有一些被保存完好的古书、古器等,则干脆被心术不正者几经转手,流落他乡,以至于后人想要讨回自己祖先的东西,还需要付出大量的金钱或代价,才能把那些珍贵的历史典籍接回故乡。
思及穿越前曾听说过的、战线冗长而艰苦的海外文物追回工作,明昙下意识抚上书籍的扉页,在心中暗暗祈祷。
眼下也只能祝愿天承朝的这本《万民大典》,能够安安全全地流传给后人罢。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参考《四库全书》、《永乐大典》。
第88章
广阳宫, 正殿。
啪!
一声尖利的茶盏碎裂声传来,名贵的白瓷眨眼便成了一文不值的碎片,散落满地。一名年纪不大的宫女正跪在旁边,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还在不住磕头, 压根不顾自己的手掌已经被碎瓷片割得鲜血淋漓。
婢子知错了, 求贵妃娘娘饶命!婢子再也不敢玩忽职守了!
没用的东西。
婉贵妃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 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淡淡斥道:今儿就敢给本宫与乾王殿下斟冷茶了, 待到明日, 是不是就有胆子往晚膳里下点**,自己翻身来做这广阳宫的主子了?
不、不!婢子不敢, 婢子绝无冒犯娘娘与殿下的意思!
那宫女被婉贵妃几句话吓得面无血色, 抖如筛糠,又大又黑的双眼像是小鹿一样, 胆怯而惊慌地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明晖, 祈求道:乾王殿下,您方才也看到了,婢子初入殿中,完全不知那茶水竟是冷的,求求您向贵妃娘娘作证,开恩救救婢子啊!
明晖闻声低下头,望着宫女那梨花带雨的清秀面容, 扣着茶杯的指尖发紧,喉结也不由得微微一动,转头道:母妃
然而,婉贵妃却连看都不看儿子一眼, 便冷冷笑道:好个不要脸的狐媚东西!本宫还在这儿坐着呢,你就敢勾。引殿下为你求情?看来,当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罢!
话毕,她也不再给明晖说话的机会,便扬声命令道:新雪,把这贱。婢给本宫拖下去,按规矩处置!
是。
一旁静观其变的大宫女新雪福了福身,快步走到那比方才更加惊惧惶恐、已经完全六神无主的宫女身旁,伸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把便将其从地上提了起来,恭谨道:婢子斗胆,敢问娘娘,这次是红还是黑?
婉贵妃思忖片刻,唇角露出一丝微笑,缓声说道:办事不力,再加上狐媚惑主便赐她黑刑,让她最后一次学学广阳宫的规矩罢。
乍然听到黑刑二字时,那宫女的眼睛立刻瞪大,近乎目眦欲裂般。一边挣扎着想要脱离新雪的钳制,一边语无伦次地尖叫道:不!不!娘娘,婢子知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求娘娘不要、不要
是。婢子谨遵娘娘吩咐。
新雪绷着面容,深施一礼,就像是压根没有听到那凄惨的求饶声般,毫不留情地把宫女押出了殿外。
在二人远去后,宫室内顿时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杯中的冷茶还在轻轻晃动着,但明晖此时却只觉得浑身僵硬,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女人惊恐的嚎啕;寒意从脊骨之内缓缓爬升出来,一点点流窜到全身,让他陡然丧失了勇气,完全不敢与对面静静盯着自己的婉贵妃对视。
母、母妃
晖儿,可还记得本宫同你说过什么?
婉贵妃看着儿子这幅眼神躲闪的模样,不禁愈发沉下脸色,语气也变得锋利许多。
古之成大事者,切记不可贪溺美色!你如今已有王妃,妾室也纳了两个,可为何还会被这些庸脂俗粉所迷惑?她拧起眉头,原本温婉的面相早已荡然无存,连眼角的细纹都尽透着刻薄与凌厉,你究竟还记不记得母妃为你筹谋的大业!
儿臣当然记得!
明晖见势不妙,赶忙腾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婉贵妃身边,讨好地为她锤了锤肩膀,方才都是儿臣不好,一时被那女人给迷惑了,所以才差点犯傻,求母妃消消气
婉贵妃到底最是疼爱这个头脑聪颖、会看眼色的大儿子,此时见他服软认错,气性便也消了一半,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明晖一眼,转而说道:新雪方才询问本宫的红刑与黑刑,你可知道都是什么?
明晖为她锤肩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道:儿臣不知
那是我广阳宫中特有的刑罚。
婉贵妃顿了顿,转过眼,冲明晖露出了一个浅笑。明明神态中尽是温婉柔和,却反倒让后者感到脊背上阴风阵阵,不由毛骨悚然。
红刑是用刀;需在受罚之人的双腕、双踝、脖颈、膝后共七处均割出裂口,并差人在旁不断挤压伤处周围,将流出的血液汇集到一口小缸中,直到受罚者血尽而亡因而得名为红。
婉贵妃屈起指节,慢条斯理地为儿子讲解道:而黑刑,则是用药;将鸩毒、丹红霜、番木鳖几种奇毒混合成药汁,倒入断喉汤中,毒汤便会呈现黑色,再给受罚者灌下,就将使之腹痛难忍,喉口奇痒,七窍同流黑血最后,要么是先被毒死,要么就是先被自己亲手扣断喉咙而亡方才被新雪拖下去的贱。婢,正是受了此刑,晖儿认为如何?
听完这番描述的明晖已经瞠目结舌,胸腔中一阵又一阵地泛起恶心,完全被想象出来的情形震住了,哪还能顾得上答话?
他几乎是愕然又惊骇地望着婉贵妃,哑了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这、对宫人施以极刑,这不是有违宫规?
各宫的腌臜狠手数不胜数,只要不被陛下发现便是,大家何尝会把宫规放在眼里?婉贵妃嗤笑一声,眯起眼睛,语带嘲讽道,呵,只怕到头来,也唯有那坤宁宫才是最守规矩的地界了罢。
明晖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女人们若是狠心歹毒起来,这杀伤力何其恐怖,又岂是他们男人能比得上的?
总之,晖儿。
不等他想完,婉贵妃便开口打断儿子的思绪,淡淡道:直至如今,陛下还未曾有定下东宫的意思那么,为了大业,你就必须要懂得心狠一些。可明白了?
明晖一怔,若有所悟地蹙起眉来,沉默了好半晌,方才点了点头道:是,母妃。儿臣明白。
腊月廿七当天下午,在这个离大年三十着实没剩多少时间的日子里,沅州的两名钦差大人终于回到了京城,第一时间来宫中复命。
而作为二人当初的举荐者,明昙自然也位列皇帝身侧,有资格到天鸿殿旁听工作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