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三七分?你还是占小头的那一方?!
明昙原本还沉浸在高人竟在我身边的震撼里,但此时一听明暶所言,这段时间做惯生意人的劲头便又泛了上来,脱口怒道:他想干嘛?从你手里抢钱吗?
啊?
明暶懵了一下,茫然地看向义愤填膺的明昙,满脸写着不明就里。
这个分成的规矩是有哪里不对吗?
然而,九皇妹显然一时半会儿顾不得理她,还在气鼓鼓地骂骂咧咧;倒是一旁的林漱容微微一叹,率先开口,很有默契地代前者解释道:按照我朝约定俗成的规矩,若是作者愿意将整本书的独家印售权全部交予某间特定书斋,那么其在分利时,则必须在五五之上,以全作者道义然而此番,那老板竟敢提出三七分利,恐怕正是见七公主与您的丫头不通行情,所以才想诓骗于您,让他自己赚个盆满钵满啊。
原来、原来是这样么?
被林漱容一语道破真相后,明暶怔了怔,显然变得有些六神无主了起来。
她不过是个深宫当中的公主,哪懂什么生意场上的规矩?这会儿知道自己险些招人欺骗,不禁又是失望又是担忧,指尖也下意识攥紧了那沓纸张,喃喃道:但我如今已经将旧稿尽数理完,新稿也准备开始动笔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了,还要上哪里去找靠谱的书铺、代为刊印出售呢?
明暶诉苦的声音不大不小,可旁边的明昙却是突然止住了对那黑心老板的口头批判,转过来沉吟片刻,扬了扬眉梢,兀地笑开道:这有何难?
明暶闻言一愣,扭头看她,面色逐渐从愁闷转变成了惊喜,莫非昙儿是有什么门路可用?
咳,门路当然是有的。
明昙眯起双眸,一边与林漱容对视一眼,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正儿八经地冲明暶解释道:说来也巧,我前几日在京与禁军巡视时,刚好结识了一家书斋的掌柜!他为人最是厚道,而且还嗜书惜才,若知道你是《戏说山海》的作者,则定会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价格,买下版权她想了想,又补充问道,而且,我似乎还记得,你近日不是手头缺银吗?
明暶老老实实地点头。
既然如此,三成分利则委实太过吃亏,明昙道,若你信得过我的话,便多等几天,让我去与书斋掌柜谈谈这笔生意阿暶以为如何?
!
峰回路转,烦恼冰释,明暶自然欣喜万分,非常痛快地一口答应道:我当然信得过昙儿!价格不求多高,只愿公道就好!
说完,她又抿唇一笑,执起明昙的双手握紧,语气感激道:不过,却是要麻烦你辛劳一番,代我与那位掌柜联系了
小事小事!
就像是看到了长上翅膀扑面而来的银子一般,明昙笑得满面春风,转头望向旁边的林漱容,意有所指地朝对方轻轻挤了挤眼睛,而且,我们家伴读也一定会鼎力相助于我的,对不对?
林漱容看了看两姐妹交握的双手,看了看明昙肩头白底红绣的披风,又看了看明暶那身红白相间的衣裙。
她眼尾一抽,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袖起手来,面上神情凝滞了半晌,方才扯出一个标准无比的微笑,语气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慢慢地说:当然会的,殿下。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个充满陈醋味的午后。
林漱容面色不虞,罕见没有注重规矩尊卑,而是脚步飞快地走在她家殿下前面,别别扭扭一句话都不肯说,兀自生着闷气。
卿卿卿卿!你等等我!
明昙不高兴地嚷嚷两声,赶紧加速两步,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对方的袖口,眯起眼睛看她,你这是怎么了?
林漱容不答,但步子却停了停,站在原地斜斜盯了明昙一眼,半晌才板着脸道:无事。
明昙的眼珠往下一瞥,望向对方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挑起眉梢。
她长长哦了一声,忽然踮起脚尖,凑到人脸前仔细打量着林漱容的神情,直截了当地问:不高兴了是吧。
尾音不挑,甚至并非疑问句,而是成竹在胸的肯定。
林漱容也并不意外于明昙能够猜到自己心情不佳,毕竟两人相知多年,就连对方的任意一个眼神都能读懂,何况这些本就没有刻意隐瞒的小动作。
但纵然如此,她心里那口气却没这么容易消散,仍然板着一张脸,十分惜字如金地说:不曾。
还嘴硬?
明昙翻了个白眼,完全无视林漱容冷冰冰的态度,直接伸手搂住了后者的脖颈,一个使劲,瞬间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这动作大胆得很,竟是完全不顾她们此时正待在深红宫墙之下,四处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
明昙天不怕地不怕,可林漱容却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赶忙抬手钳住对方眼看就要继续乱动的胳膊,急声制止道:殿下!不可胡来!
然而,九公主牢记自己平生最爱胡作非为的叛逆人设,此时不仅假装对她的话充耳未闻,且还更是寸步不让,勾唇道:抱一下算什么胡来?我还有更胡来的,卿卿要不要现在试一下啊?
林漱容抿起唇,望着明昙那一副大有你不说清楚我就一直赖在你身上的架势,不无担忧地转头朝四下看了看,低声劝道:您快些放开罢切莫要因为与我置气,反倒酿成大错
你我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亲近亲近又如何?明昙脸上笑得温润无比,眼中却悄然烧起了一片灼灼火光,纵使被旁人看见,胆敢到外头乱说一气,那我便拔了他的舌头以儆效尤即可,且看谁还敢来寻本公主的霉头!
这话乍看像是顽笑,但林漱容却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认真与狠厉,不由心下一惊,连忙抬手摁住明昙的后颈,殿下!
脖颈上的力道不容拒绝,明昙垂下眼睛,半晌才轻哼一声,收敛起浑身针刺般的戾气,软下嗓音说:好啦只要你告诉我,你又是为什么生气,我就保证不再乱说了,好不好?
经过这样一番拉锯,林漱容的心绪简直是骤起骤落,一边要提心吊胆于周围有无人迹,一边还不得不把原本的主动权转让给明昙,颇觉有些心力交瘁。
不过,她心里仍然郁结着一口酸气,是以也不愿轻易答话,只朝明昙的披风上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对上后者颇有些茫然的视线,眯起双眸伸出指尖,轻轻掐了掐掌下的那块软肉。
嗷!
明昙像只被薅了毛的猫咪一样,在林漱容怀里活活蹦了两下,眼睛一瞪嘴一扁,好痛好痛,你干嘛!
还演?我根本不曾用力。林漱容毫不犹豫揭穿她的装模作样后,更是屈起指节,狠狠敲上明昙的额头。
真该罚您多作两篇文章,好生治治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巴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明昙,一个骂谁都能半个时辰不重样,却唯独会在女朋友面前贴贴求和好的女人!
*化自《山海经南山经》
第78章
林漱容素有贤臣之心, 又肩负当今圣上的托付之责,一直都最怕自己教出一个不够合格的未来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