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真正的干净呢?
你方才话少得出奇。
并肩在回坤宁宫的路上,明昙转过脸来,朝林漱容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殿下将此事处理得很好。林漱容轻声道,拿下宋贵嫔,将计就计,在年宴上揭露宁妃的真面目手段与时机都恰到好处,没什么可让我多作置喙的。
唔,你还是置喙一下呗,明昙伸出手,一把搀住她的胳膊,弯起眼睛,林大小姐不点评点评,我反倒提心吊胆的紧。
本不欲打击刚刚全凭自己办成大事的小公主,但她既然主动这样说了,林漱容犹豫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便也直白地开了口。
即使宋贵嫔娘娘手握证据,愿意站出来告发,但也实在人微言轻;莫要忘了,祝尚书手握重权,只消在前朝做些什么动作、威胁一番,便足以让陛下投鼠忌器
噢,这个呀。
明昙嘻嘻一笑,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歪了歪脑袋,向林漱容招招手,示意对方附耳过来。
后者挑起眉,矮了矮腰,明昙顺势一把搂上林漱容的肩头,压低声音,凑到人耳边懒洋洋地说道:父皇前些日子安排我三哥入职了户部,你猜猜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知晓此事。林漱容略略拧眉,可三殿下到任时日不长
你也太小看我三哥啦,他最近都很忙的!明昙不高兴地嘟了嘟嘴,而且,父皇看祝之慎那个臭老头不顺眼好久了上次沅州大旱,他不知收敛,被父皇捏了好些把柄在手上,早就等着要收拾他了!
林漱容有些怔然地偏头望向她,迟疑问:殿下告诉我这种政事,会不会有些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刚才对着宋贵嫔装了那么久的逼,明昙有点疲惫,这会儿干脆趴在了她身上,慢吞吞道,丞相大人为天承鞠躬尽瘁,你也为本公主劳心劳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早就是一伙儿的啦
什么一家人呀。
林漱容扑哧一乐,在心里暗暗笑了一声童言无忌。
她伸手扶了把对方,让明昙靠得更舒服些,柔和道:既然殿下也知道我是为了您劳心劳肺那还请您老实交代,昨日的朝政模拟册可做完了?
肩头的小公主身体顿时一僵。
秦先生上次批阅您的大考卷子后甚是满意,还叮嘱我,要好生给您出几篇试时务策
恩将仇报!
明昙赶紧从她身上蹦起来,一口打断林漱容的恶魔低语,愤怒道:拆伙!拆伙!我总有一天要解雇你这个黑了心的魔鬼伴读!
又落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雪后,腊月便也到了尾声。
二皇子明晖前些日子从乾州办差归来,听说成果斐然,引得皇帝大悦,当场便拍板让他入职了吏部。
吏部着实是个好去处,这一安排让前朝和后宫的风向都发生了些微妙的转变反正据明昙观察,近日明曜在上书房的腰杆都挺直了许多,面上也常常带笑,想来是因为亲生兄长回来过年、又颇受父皇重用的缘故吧。
年末事务总是堆积,皇帝又素来勤政,即使年节也不曾提前封玺,带着满朝文武一直上班上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方才腾出空来,到坤宁宫里小坐了会儿。
结果,还不等与皇后明景说上两句话,便被明昙拉着去写了一堆春联。
朕忙了大半天,刚下朝,分明是准备来坤宁宫过节的,怎么又在这儿给你打起了白工?
皇帝大笔一挥,边在明昙亲手裁好的红纸上写了个乱七八糟的福,边佯作抱怨道:龙鳞可真会给父皇找事。
写对联便不是过节了吗?明昙非常不满,放下手中的小剪刀,捻起那张纸嫌弃地瞅了会儿,白眼一翻,您这字也太丑了吧!
皇帝瞪她一眼,这可是御笔!
这么丑,我才不往殿门上贴呢,明昙嘟着嘴,又推过去一张新纸,威胁道,您要是再不好好写,我就把屋里和外头全贴成三哥的墨宝,半个地儿都不给您留!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增加了。
再多裁点纸来!
皇帝沉默半晌,怒道:你门上的对联,也归朕来写了!
不知不觉,日头西落,转眼便到了晚间。
宁妃在宫里挑了半天的衣裳,最后选出一件绣着牡丹金纹的大红云锦,被她身边的嬷嬷连声夸了好几句吉祥喜庆,这才满意地戴上一套红宝石头面,款款道:如何,这颜色可衬本宫的肤色?
娘娘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自从瑶香挨完明昙的那顿打后,宁妃身边的大宫女便换了新人,是个叫春惬的姑娘,既嘴甜又懂看人眼色。
春惬笑道:瞧这顶簪气派的再搭上这衣裳,真是不得了!娘娘准保是宴上最最国色天香的美人呢!
就你个丫头会说话。宁妃被夸得心气都顺了许多,随手赏了她一粒金锞子,转头盯着自己在铜镜里的容颜欣赏了会儿,忍不住更加喜笑颜开。
只要一想到今日这场年宴,便是解决掉文婕妤这个定时炸。弹的时机,宁妃自然乐得开怀。
要先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颜面扫地;再被慢性毒药渐渐侵蚀身体,不断变老变丑,求医无门,以致凄惨地死去方才能报自己被她指着鼻子羞辱的深仇大恨!
而且还能一劳永逸,让她三胎俱滑的真相永远尘封,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呐。
宁妃伸出手,正了正发髻上的顶簪,成色上佳的宝石在镜中闪过一道流光,显得更加深红如血。
娘娘,现在是酉时一刻,咱们该往兴庆宫去了。
嬷嬷凑上前来,小声提醒道:今儿是个吉日,娘娘又穿得这般雍容,合该早到一些,让各宫都知道您才是最最极妍的一朵牡丹花儿呢!
宁妃眯起眼睛,被奉承得十分满意,颔首道:嗯,不错,合该如此。这便摆驾兴庆宫罢!
她也已经迫不及待等着要看文婕妤的那一场琵琶好戏了。
第28章
兴庆宫金碧辉煌, 气派十足,是皇室举行大宴的固定场所。
宁妃自负身份,来得虽然不晚, 但也着实不算太早。兴庆宫里已坐了不少低位妃嫔,穿金戴银好不喜庆, 她们原本正悄声细语着什么, 可一看宁妃扬着头踏入殿中,顿时便止住了声音, 噤若寒蝉地规矩坐好。
见此情形,宁妃显然十分满意,款款走到了自己非常靠近龙椅的座位旁边。春惬很有眼色, 立即上前伺候她就坐, 还贴心地递来一个温度正宜的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