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运越听越迷糊,他不懂病毒,但又是病又是毒的,总归不是好东西,又听舒砚说他害了人,急忙撇清:“我在河边看见的都是活蹦乱跳的,一点都不像生病的。再说了,买主都要活的,又是红眼又是呆滞,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谁还敢买啊!”
几人回想,那天确实没见着呆滞的幽猴,个个生龙活虎,还能和乌瞎子干架,思来想去,只能决定多观察一段时间。
翌日,早餐桌上,顾长愿没见着边庭,高瞻说边庭天没亮就出去了。
“怎么总是不按时吃饭。”顾长愿剥了颗红毛丹扔进嘴里。
何一明随便扒了几口就钻进实验室,顾长愿知道他不甘心,大学期间何一明就经常为做实验几天几夜不吃不睡,现在更是有增无减。
他蹑手蹑脚走进实验室,舒砚指着毫无变化的培养皿:“还是没动静。”
顾长愿轻叹一声,见何一明只盯着菌株,浑然不觉身旁有人,便不想打扰,暗自走了出去。兜兜转转了几圈,顾长愿觉得无趣,就又溜上那老屋屋顶,这日屋顶上没有晾晒,宽敞明亮,偶有几只唐纳雀飞来,啾啾地叫,顾长愿胸中郁结被一扫而空,整座岛屿中,这里最舒服自在。
他仰面朝天地躺成一个大字,恹恹地打盹儿,半晌,忽听‘咯嚓’一声脆响,屋檐上竟冒出一只铁钩子,边庭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救援用的锚钩,勾住屋顶,嗖嗖爬了上来。
顾长愿忍不住笑:“又是来找我的?”
边庭把锚钩绑回腰间,大大方方嗯了一声。
他像刚执行完某种任务,穿着战用迷彩服,裤腿全是泥,头上沾着树叶渣子,还背着一把棕色步枪,比孙福运的土枪上档次多了,像是军用的。
顾长愿好奇:“你去哪儿了?”
边庭掸了掸身上的泥:“你们是不是需要很多猴子?”
顾长愿叹气,“上次讨论你也听到了,” 他顿了顿,想起边庭曾单枪匹马冲进猴子堆,又说:“如果你想去抓,我不拦你,只是捡那些落单的猴子,看上去还算安全,但千万不能勉强,最重要的是不能受伤,一旦发现有发病的猴子,别急着抓,等大伙儿商量了再一起行动……”
边庭一声不吭地站着,静静地听他说,顾长愿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啰嗦的老妈子,便打住了,掏了掏口袋,手一扬抛出一颗红毛丹:“给你。”
“又不是铁打的身体,特种兵也要按时吃饭。”顾长愿冲他一笑。
边庭稳稳接了,剥了壳含在嘴里,汁水粘在嘴角上,齿间湿润润的。
顾长愿仰着头看他,忽然觉得边庭还挺好看,不是出挑的好看,就是看着他,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像看到阳光洒在澄碧湖面上。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顾长愿忽然说。
边庭喉咙里咯噔一声,倏地就打了个嗝,他咽了口水下肚,不明所以地看向顾长愿,顾长愿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他。
“嗝……”
他又打了个嗝。
吃完红毛丹,边庭抹了嘴,站到顾长愿面前:“跟我来。”
顾长愿站起来:“去哪儿?”
边庭:“来。”
下了屋顶,边庭往哨所外走,他脚程快,走几步便停下来,顾长愿一步步跟着,没想到被带到了雨林里。
雨林还是闷不透风,但路好走多了,原本躺在路中央的灌木被挪走,泥坑里垫了芭蕉和棕榈的叶子,乱石堆上铺了杂草,边庭领着他,一路畅通无阻。
顾长愿心想边庭天没亮就出去了,难不成是来这儿铺路了?
“这是你弄的?”
边庭看了看四周,没说话,拉着顾长愿蹲在一棵三人粗的老树下,顾长愿脚底一滑,跌进一个坑里,只见树下掩着半米高的树洞,树根处被人挖了一个大坑,坑里铺了一层干净的棕榈叶,勉强能钻进去。他正觉得奇怪,忽听林外传来呲呲呲的声音,再一看,远处河面波光粼粼,太阳缓缓落在火山口上,乌瞎子闻光而动,纷纷从泥土和石缝里钻出来。
这一幕很是熟悉,顾长愿心中一凛:“你要做什么?”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别出来。”边庭说完,跑到另一棵树下,目光紧锁着河面。落日西斜,幽猴和乌瞎子又厮打起来,边庭潜伏在树后,把枪架在地上,屏息静气。幽猴的嘶吼在雨林里游荡,顾长愿心脏砰砰乱跳,大气都不敢出,目光来回在幽猴和边庭之间徘徊。
过了一阵子,年幼的幽猴败下阵来,被乌瞎子拖回岸边,天色转暗,乌瞎子退去,远处的猴群亦步亦趋地跟着,似乎要夺回受伤的幽猴,边庭手肘一抬,对着河岸就是一排扫射,稳稳地打在离猴群半米远的水面上,水花飞溅,像是被子弹激起的屏障,猴群齐齐往后退,边庭扬起腰间绳索,对着落败的幽猴一抛,三角锚嵌入泥土数寸,他手一扬,连泥带猴子一起拔了出来,奄奄一息的幽猴被甩到他面前。
边庭抬脚把幽猴勾到身后,手再一扬,又勾回一只!
边庭收了枪,从长裤口袋里掏出绷带,熟练地裹了幽猴的伤口,又绑了手脚和嘴,包裹起来,拎到顾长愿面前。
“收着。”边庭说完,又架起枪对着河滩连打数发,幽猴又一次受了惊吓,不再前进,尖叫着朝火山脚奔去。
边庭长吁一口气,扛起枪缚在背上,蹲在顾长愿面前:“我可以不受伤,这样抓猴子,不算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