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宁姜小声说,“抓了不少兰池宫的宫人,大家人心惶惶的。”
云音对宋喜道:“牵连了那么多人!我是不是不应该……应该说出来吗?”
“你千万别这么想,”宋喜急忙道:“谋害长公子,也是大罪!这种事情,一点也不能牵涉进去。否则就是死罪!”
云音默然。她想过把真相说出来,但是那样做,会连累宋喜和小允子,所以很犹豫。毕竟,他们帮了她,她不能害他们。
宁姜不太听得懂他们的话,但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也没有多做追问。
云音心里觉得嬴政的手段太狠。但她想到尉僚说过,评价一个君王,看的是大节。只要他能为天下人带来统一的盛世,就是个贤明的君主。他在那个位置,也有很多无奈。他不是普通男子,做他身后的女人,既能享受尊荣,也注定要承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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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打了胜仗,大将军王翦忠心,嬴政也就放下心来。
三个月后,云音被册封为夫人。行礼之日,她身着礼服于宫门内道右迎候。内监将节、册、宝陈设于宫内各案后退出。接着,引礼女官指引她在拜位北面跪下,并宣读册文、宝文。她接受册、宝后,行三拜之礼。
晚间,嬴政和云音并排坐在兴乐宫寝殿内,两人都是一身大红吉服。红烛高照,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宫殿被修缮一新。墙壁上挂着锦绣壁毯、地上铺着厚厚的大红毛毯、殿内以翡翠作为装饰、摆设着绘美人图案的屏风,大雁羽毛做成幔帐。
人逢喜事精神爽,嬴政六国灭了大半,又抱得美人归,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他看看云音,云音今日盛装打扮,身着大朵牡丹烟纱霞罗,逶迤拖地散花长裙,身披金丝薄烟纱,芙蓉髻上插着一对镶嵌珍珠玛瑙步摇,容色秀丽,面含娇羞。
两人共牢而食、合卺而饮。宫人伺候完之后,退了出去。
“你今日真美!”嬴政含笑道。
云音望向他,也是笑容满面。
“你我能在一起,也算不容易,”嬴政挨近云音,握住她的手,“高兴吗?”
云音也颇有感慨,她笑着点点头,靠在他怀中。
“春宵一刻,莫要辜负,”嬴政望着云音娇艳欲滴的唇,嘴凑了上去,从她的唇齿、脖颈间一路吻了下去,用手解开她的衣带,把她压在榻上……
帷帐低垂,烛光摇曳,一室生春。
第二天早晨,天还未亮,嬴政就醒了过来。
云音睁开眼睛,发现嬴政正侧过头来望着她,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她想到昨夜的温柔缠绵,不禁面上发红。
嬴政笑道:“佳人相伴,真是不想起身!”他把头埋到云音的胸前,闭上眼睛。
云音用手臂轻轻环住他,心想,他除非是病得起不了身,不然肯定要去上早朝。果然,过了片刻,他坐了起来。
云音也起身,帮他披上外裳,他说:“时辰还早,你多歇息一会儿。”
“不了,”云音笑道。
嬴政命宫人进来,服侍他漱洗着裳。云音帮他系上腰间的革带,戴上冠冕。
“散朝之后,我再来看你,”嬴政说完,捏捏云音的手,大踏步地走出寝殿。
从此,云音开始了后宫生活。
兴乐宫中伺候的宫人,一大半是从上林苑抽调来的赵宫旧人,绿萝也在其中。秀儿因说愿意过来服侍她,云音也想着,身边需要个贴心的人,就把秀儿调了过来。
闲暇的时光,云音很少和别的嫔妃来往,只是面子上应酬一下。本来,她得宠,应该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众人见识过嬴政整治后宫的手段,心里惧怕,谁都不敢掀起风浪。云音不喜欢争斗,女子间斗来斗去,并没有多大意思;如果被嬴政得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能够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云音明白后宫女子的无奈。她原本有些担心,到了后宫,能见到嬴政的机会就少了。
出乎云音的预料,嬴政对她极好。除了政务繁忙的时候,他会在咸阳宫处理公务;只要有空,他都会到兴乐宫来陪她。有时候,干脆命人把奏章搬过来她这里处理。
共处的时光,两人多数是静静坐着,嬴政批阅奏章,云音在一旁看书陪着他。两人不需说话,只要彼此的陪伴,就觉得安心。云音会亲自为他着裳、整理桌案、煮茶和做一些小食。
他说:“这些事,让宫人们来做就好了。”
云音道:“我喜欢亲自为你做事。”
两人相视而笑,一刹那,花开无声、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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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战场的战报传来,楚将项燕拥立昌平君做了楚王,在淮河以南反秦。此时项燕,手中仍然有二十万人马,其中数万是水师,实力仍不可小觑。
王翦令一军南下到长江中游,征集大船,准备水陆并进。这时候的楚军,以长江下游广陵为据点,水军数万,陆军十余万,正恭候秦军。
项燕并没有一味地退守吴越旧地,而是将大军屯驻在长江下游,意图非常明显,如果秦军去攻吴越,楚军水陆两路,绝对可以断绝秦军的物资供应。
楚军再度摆好决战的架势,王翦却又慢了下来,他派出一支偏师,同时打着楚王负刍的旗号,深入楚国南部湖湘一带,传檄南方各郡,宣布秦王威德,以及楚王负刍被俘的事实。南方各郡见此情此景,纷纷投诚,王翦再无后顾之忧。
几个月后,天气转冷,王翦征集到足够的船只,再带着楚王负刍,水陆并进,攻击楚军最后一道防线。广陵城下,秦军四面列营,军声震天,楚军见楚王负刍被虏,士气低迷。
王翦挥师急攻,城破,昌平君为流矢所中而亡,项燕引剑自刎而死。王翦抚定安民,率大军南下江东,平定整个楚国,不日就将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