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云音微笑道:“我不委屈。原先说好的双喜临门,不如等到战胜的那天,再册封。”
云音明白,得到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心若在她身上,一切都会有;否则,就失去了一切。这王宫,就会变成一个冷冰冰的牢笼!
她并不是十分自信,一旦她被嬴政丢到后宫,久不见面,万一他忘了她呢?后宫之中,长年累月见不到嬴政一面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还不如像如今这样,虽然辛苦些,还能日日陪伴在他身边。
嬴政想听云音弹琴,云音取来抱石琴,轻轻抚动琴弦,配以低吟浅唱。她弹唱的并不是典雅的古曲、或者赵国乐曲,而是一首特别的歌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嬴政听着这首铁血的军中战歌,渐渐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心病发作了,需要吃药。。。
☆、大战
云音在秦国日久,学会了一些秦国乐曲。
她如今喜欢一些慷慨激昂的乐曲,可能是在君前做事、整日和军事打交道的原因。她刚刚弹奏的《无衣》,就是一首战歌。
“勇敢无畏、一往无前,正是我秦人的风骨!”嬴政听完曲子,坐直了身体。他说道:“如今战局胶着、形势危急,我不能病,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他决心振作,于是按照医嘱,疗伤吃药、调养身体。不久之后,就恢复了健康。
开了春,翻过年,又到了夏天。
原本众人都以为,几个月内就会爆发大战,谁知道等了将近大半年,王翦大军还是按兵不动。
秦军在楚国呆着,把训练当成游戏,也给秦军将士解闷了。过了那么长时间,楚国人、连同很多秦国的朝臣,都在猜测,王翦可能打算在外面拥兵自守。
嬴政愁眉紧锁地坐着,手指在桌案上不规则地轻弹,不时向殿外张望。他在等前方的军报,但没有候到他盼望的消息。
云音看他茶饭无心的样子,生怕他又熬出病,出言宽慰:“我觉得,王将军这么拖着不应战,可能是疲敌之计。而且,他的家人都在秦国,他不会不顾念亲人,不太可能有异心。”
云音的话,并不敢说得太满。毕竟,王翦手里有六十万大军,很可能,会产生一些本来不敢有的念头!前些天,她忍不住去问了尉僚,尉僚很肯定地说,这是王翦对敌的策略,不需要担心。
嬴政问:“疲敌之计?为何这么说?”
“当年,李牧将军抵抗匈奴,一开始也是不出战。过了一年,等匈奴以为他胆怯的时候,他却趁匈奴不备,设了圈套忽然出击,围歼了十几万敌人!匈奴闻风丧胆,十几年不敢再来骚扰赵国边境。我猜想,王将军应该也是采用类似的计策,来麻痹楚军。”
李牧是赵国名将,也是众人崇敬的人物。他的事迹,云音从小就耳熟能详。
“有点道理,”嬴政道:“我秦国女子能种地、男人去从军,全民皆兵。如果打持久战,对秦国有利,楚国耗不过秦国!”
他虽然等得难受,但心里明白秦国的优势。战国七雄,除了秦国,其他六国都采用的是常备军加民兵的组织形式,平时保留相当数额的常备军,一到大战,立即征用数量更多的民兵。民兵的本职工作是种地,作战是兼职工作,因此这种模式扛不住跨年度作战的煎熬,特别是夏秋之季的收割时期。
秦国有所不同,妇人种地男人从军,全民皆兵。若是打持久战,打消耗战,这是秦国的强项。尉僚也跟嬴政提过,王翦想利用秦国这个强项,与楚军周旋。他仔细想想,王翦确实不像有异心的样子,他的家人也还在秦国,心中觉得安定不少。
他笑着对云音道:“所以说,我秦人的媳妇,要会操持家务、还要能耕作,你这副娇怯怯的身子,能行吗?幸好,你是跟着我,不用做体力活。”
云音松了口气,他能开玩笑,说明心情转好。她暗想,秦国男人都能上战场,女人能当成男人用,真是人人彪悍!他总说自己娇怯,却是没道理。他那么勤政,跟着他当差,每天从早忙到晚,一点也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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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秦军在平舆已经整整一年。楚国的淮河平原,是粮食高产区,迎着热浪晚风,粮草的气息扑鼻而来。楚人着急,如果再错过一个收割季节,将士都要挨饿,家中妻儿又哪有饭吃?
这年秋天,在楚人万分焦急之时,王翦终于发动了双方都得偿所愿的进攻。平舆附近的山丘之上,到处是秦楚双方的人马,像大雨过后的蚂蚁,蜂拥而出蚁穴。
上百万人的大鏖战,绝非想象中的一触即发大混战,秦楚双方除了小规模的交锋,都只以箭矢回答,并不动真格,大家把主要精力都用在布阵之上。整整用了三日,双方才完全布好大阵。
双方各有优势,楚军强在阵法,秦军强在数量和单兵。战鼓轰天而起,双方均以战车开道,步兵紧随。王翦特意在左侧的某队,部署了两万人,这两万人全都是这一年来投石跳高竞赛中的出类拔萃者。
等双方接近肉搏之时,这两万人的小队,忽然抛出两万颗十二斤重的坚石,石头冲击力强大,是片状杀伤,楚军的一个方阵经此漫天石雹的打击,数千人倒地哀嚎,阵脚大乱。后续的秦军也蜂拥而入,楚军大阵出现了松动,现了败迹!项燕止住败势,后退几十里又连营十几里扎寨,迅速形成新一轮对峙形势。
秋高气爽之际,天色极佳,到了晚上,满天星座,伴着一弯新月,疏密有致地广布天穹之上。楚军的将士,可没有心情欣赏美景,他们最挂念的是,家乡那几亩水田,若是错过秋收,家人可都得挨饿啊,南方女子都比较娇小贵气,不如关中女子那样能顶整个天。
在这个夜晚,几个民兵悄悄逃出了营寨,接着更多的民兵逃走,乱势像波浪般扩展,波及全局,整个楚军大营,逃跑已经不再是秘密,成了公然的事件。此时项燕等一干将领,立即叱喝各营将官进行堵截,有的甚至拔剑杀了几个逃兵,以阻止临阵脱逃。
王翦在山坡之上,根据斥候的探报,早已知晓楚军的情况,他发出命令,数十万秦军立即抖擞精神杀向楚营。
秦军一开动,楚军那边更乱了套,本来还犹豫逃不逃的民兵,心中那份对父母妻儿的思念有如泉涌,他们纷纷丢盔弃甲,寻熟悉的小路,逃奔家乡。楚营内外,顿时如天塌地陷,山崩海沸一般。一整夜功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厉至极!
项燕收拾残兵,十余万人往陈城退守,企图与昌平君兵合一处,继续抵抗秦军。这个时候的王翦,再无半点保守,他并不追击项燕,而是统领楚军主力挥师南下,渡过淮河直取楚国都城寿春;另外以秦军一部包围郢陈。
听到秦军胜利的消息,嬴政大喜!
他把朝政托付给重臣,准备亲自到楚国去督战。
云音因为照顾他,有些辛苦,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如今刚刚恢复。她听说嬴政要去前线,忙道:“我陪大王一起去。”
嬴政看她久病初愈,精神不好,就说:“你还是不要去了,前线很乱,你在宫里好好养身子。”
他在咸阳待不住了,实在是放心不下,他放心不下前线的军事形势、放心不下手握军权的大将王翦、也放心不下反秦为楚的昌平君,所以他要亲自到楚国郢陈去监军。
云音有些恋恋不舍,他又笑道:“你如果觉得宫里闷,可以去上林苑住一久。那里地方宽敞,新起了宫殿,有名家在教习歌舞。我还没有看过你跳舞,你且学学,等我回来,跳一曲给我看。”
他又对自己提出了新要求?云音苦笑,“这个我真不会。我怕我一跳舞,把众人都吓跑了!”
“你不是这么笨吧?”嬴政笑了,抓住云音的手,望着她,“好好休养,等着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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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带着扈从和卫队,启程去了楚国。
云音在宫中无事可做,来到上林苑。那里果真起了几座新宫殿,都是按照赵国宫殿的式样建造。宫殿中住着许多从赵国来的旧宫人,每日排练歌舞,以备秦王驾临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