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威望在这种围攻中一点点的衰退,刘聪退兵后,洛阳有更多的士族开始向南迁移。
流民统领王弥依然在洛阳南方肆虐,那里有着更多的兵员,更多的粮草。
而这时的洛阳,已经是一座被包围在匈奴、流民军中的孤城。
不是无人来救,而是洛阳和其周围东海王治下,本身就有近二十万的军员,却每每被十万不到的异族打得落花流水,在那些垃圾一样的士族将领指挥下,谁去都是白搭。
再者,北边的冀州需要防备更北方的军阀王浚;东边的荀晞已经和东海王撕破脸——他要是带兵来支援洛阳,东海王估计比匈奴攻过来还要紧张;西边的河间王在匈奴与关中的流民之间两边受敌,已经自身难保;南边的荆州因为士族山简王澄的乱来,还在平定叛乱,根本抽不出人。
这简直可以写出一本《东海王是怎么把晋朝带入死路的》。
不过估计没人想看就是了。
魏瑾收到消息后,便放到一边,洛阳的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新鲜。
乱世铁血为王,东海王没有魄力更没有才能,晋朝这种乱局,换成秦始皇汉武帝唐宗宋祖这种能人或许还能h住,再不济,来个曹操也勉强能搞定,但东海王这种弱鸡,就不要想了。
她最近的很多心力都放在渤海郡上。
那数百名新玩家没有让他失望,在这三个月里,已经收拢了两万多流民,开始疏通河道,开拓荒原,为种植棉花做准备。
玩家们还用开垦荒地的木头,挑选出了适合做船的木头,大多是松木和杉木,他们招揽各种专家,从无到有,在漳水河畔建立了一座船坞。
他们仔细考察了古代造船的细节,这个时代的船受限于龙骨,也就是船底那如脊椎一样的主架只能用自然生长的古木,所以并不太大,二十米长就是极限,而且木板之间的拼合不用胶,而是用木钉——钉接榫合的木头在遇水膨胀后并不会进水,只是每年要刷桐油来保养。
把这些话翻译成一句就是:造船非常贵!
但玩家们的到来,掀起了造船业的天亮,他们在上党的支持下,有了一件神器:铁钉。
虽然现代人们非常崇尚古代不用一根钉子,只用两个木头构件上凹凸部位相结合的方式就可以做出耐用家具的榫卯结构,但事实是,榫卯结构无论坚固性、还是在效率上,都被铁钉神器吊打。
想想看,一个木头榫卯拼接时,光是在一端掏出严丝合缝的结构,就得花上十几分钟到半小时,打一件大柜子用好几天都是常事,坚固美观,可以当古董或者传家宝。
这其中还不算培养一个能做榫卯的木匠需要花费的时间。
而用钉子打柜子,只需要对接了,敲下去!就好了。
一个熟练的流水线工人打拼接个柜子,要不要半小时,这种巨大的效率差异,当然会让榫卯这项技艺渐渐流失。
至于锯木头,玩家们利用脚踏式缝纫机的原理,把圆锯片和传送带做了连接,虽然比不上电锯那种牛逼效率,却大大提高了锯木速度,他们还准备把圆锯片和石磨的结构结合一下,让牛马拉动时的畜力转化过来,再提升一级效率。
他们到此时还不甘心,正常情况下,木材采伐后要放弃三到五年让它自然干燥,消除水份,以免使用后变形,但玩家们怎么可能等三到五年,果断挖了双层地窑,用煤把木材烤干,还顺便炼了焦炭。
云玩家们看到了,便在弹幕上刷“煤在炉下燃,木在炉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在这种现代外挂的加持下,只用了三个月,便有第一艘长三十六米,龙骨长三十米,宽九米、吃水四米的三轨帆船下水。
图纸用的是大航海时代经过千锤百炼的三轨贸易船,工艺用的是十五世纪时的欧洲铆钉拼接法,因为桐油很少,便用松油混着桐油刷,云玩家们纷纷称这是假冒伪劣产品。
连本地被征来的木匠师傅们都说这样不好,这样刷的话,船用不了二十年的。
玩家们对此嗤之以鼻,工业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性价比,谁要拿个小破船当传家宝了,这玩意拿来用个十年八年就顶天了,等二十年后,他们早就用大铁船了好吧?
唯一让他们觉得麻烦的是,这个年代,没有帆布。
本地麻布就算了,那密度,都能看到针眼大小的织孔,当衣服穿穿还好,在海上妥妥就是送的,来个四级风都能吹破它。
于是魏瑾便收到了渤海郡订制帆布的订单。
现代人对帆布这个名词会感觉陌生,但换个词,牛仔布,就会非常熟悉了,这种布最大的特点就是耐磨耐用,材料却是很易得且廉价的,只是对织法有要求,且比较耗费材料。
上党的纺织大亨黄宗钦接下了这个单子,很快便织出了合格的、防水性很不错的帆布。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种帆布大受欢迎,一些残次料都被抢出天价。
尤其是草原人,对这种坚固耐磨的布料简直是爱不释手,觉得这东西比普通的麻布好上一万倍,几乎立刻就下了大量订单。
而普通的庶民也非常喜欢这种布料,一时间,它的价格几乎比得上丝绸。
更重要的是,这种布不挑材料,甚至为了让它更坚固一点,一名沉浸纺织业大半辈子的玩家经过试验,用麻、羊毛一起混纺,既降低成本又提高品相,成为又一种上党产的拳头产品。
……
不过,这些,都不是如今利润最高的产品。
天朗日清,然而十一月的上党已经是银装素裹,白雪堆积。
小小的院落外,并州最高长官刘琨的父亲刘蕃悄悄地前来拜访正在上党养病的裴侍中。
他在门口轻敲三下,立刻便有小仆前来开门,两人左顾右盼数下后,小仆立刻请他进院,还小声道:“这边请,诸位大人都已经到了。”
刘蕃矜持地点点头,脱下厚厚的羊绒披风,递给随丛,便悠然负手,进入烧着暖炕的内室。
正中的大炕能容十人盘坐,而如今,炕上正立着一架方桌,桌边三人对他微微一笑,裴侍中郎声道:“来迟了小半时辰,当罚!”
刘蕃笑着任罚,喝下对方递来的一杯温酒,赞道:“这上党葡萄酒果然甘美。”
“自然,我这珍品呢。”裴侍中笑道,“快入坐吧。”
刘蕃摸着胡须,跪坐在桌边,于是四人和和乐乐地搓着面前的小方块,裴侍中一边搓一边摇头晃脑道:“昔有长城万里,今有方城掌中,这世间之事,总是以小见大,以微见广,诸君以为然否?”
“不错,”刘蕃笑道,“这方城牌内有乾坤大,垒之不记日夜,想来当年长城万里,也是如此堆砌,果然是天道之理,以不变见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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