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了足够的布匹,可以做一件大衣,双层的衣服里填充着干草和动物的毛,抵挡住寒冷。
以前的天气里,他们不得不在屋里点着火盆,用单薄的衣服抗过冬天,当柴火用完时,就得在寒风里去打柴,回来时,整个人都是僵的,许久才能缓过来,身子弱一个的老人孩子,在冬天里便很难醒过来。
现在却不一样了。
火炕可以暖很久,腿一盘蹲上去,就能暖暖和和地过上一天。
取水渠离得不远,若是结冰还可以去深井里打水,再也不用大冬天里去河边凿冰打水。
秋天收的粮很足,足够一家人饱饱地吃到春天。
村里三五个人偶尔串门子,到别家的炕上唠叨。
在坊里工作的人会回来的晚,但他们都会收到别人羡慕的目光。
这些“工人”在坊里有足够的吃食,不但不用在冬日里耗费自家粮食,还有钢钱可领。
不但如此,坊里时不时还会分发些好东西。
比如那种“毛麻”,明明是麻布,上边却不知怎么织上一层羊毛,这种布穿起来人都是暖和的,但却少得很,只在一些坊子里卖,谁家咬牙买上一块,做上一件背心,那可是一家的大事!
穿回家的人便要立刻挂着,邻居好友来参观时,谁要敢伸手去摸,那主人便立刻要骂起来的。
如今当一名“工人”可不容易,要会懂至少五百个字!
还要会算一百以内的算数!
谁家里人能进坊里,那可算是出人投地了。
那新的大坊特别气派,那炉子嗬比城墙还高!
听说下个月郡守的新工坊又要招人了,这可不得了,晚上的夜校都是满的,觉得学习难受的农人们,都去听了,就想进工坊里做事,那可比他们看天吃饭安逸多了。
这日子过得,简直像做梦一样。
……
就在这安逸又热闹的冬季里,魏瑾这个位上党郡守、潞城之主、三百多位劳工工头、无数云玩家呼喊的女神,在十一月时,收到一封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
晋惠帝司马衷暴毙,需天下大孝,国人皆着素服,罢饮宴,戒百戏,至葬期结束。
东海王司马越立晋惠帝之弟司马炽为帝,待国葬结束后,于明年春,正月继位。
是时,改元,永嘉。
魏瑾看完信,抱着小侄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永嘉丧乱,五胡乱华,来了。
第34章 疾风劲草
晋惠帝司马衷死了。
死于八王之乱的赢家东海王之手,这是天下人共知的事情。
毕竟一国之君死了,无论如何都该追查到底,但这事竟然无一人发声,朝堂上能做到此事的人,昭然若揭。
惠帝算是魏晋南北朝唯一一个比较知名的皇帝了,留下千古名句“何不食肉糜”后,常被后世拉出来当反面教材,明朝皇帝朱厚照就曾在审一个糊涂案时大怒:“岂有身中五刀自杀者?欲将朕比之晋惠帝乎”
但这也是个可怜的人,他的的父亲一时糊涂,让他一个痴儿放在世上最恐怖的狼群里,并且以为找几个忠心能臣,就能护着他一世,直到孙儿继位。
虽然后世苛责他皇后贾南风善嫉弄权,但在贾后掌权的九年,晋王朝和这位皇帝,都还是安稳的,贾后倒台后,惠帝就如没妈的孩子一样悲惨。
他先是被又废又立,又被拉着御驾亲征,大败之后,百官逃亡,只有一个嵇绍护他,当追兵追上两人时,晋惠帝会苦苦哀求,说:“这是忠臣,不要杀他!”
然而追兵杀了嵇绍,血溅了惠帝一身,后来换衣服时,他哭着说衣服上有嵇绍的血,不要洗去,然后他被带着逃亡到洛阳,一路上没吃没喝,吃一碗粗米饭都引为美食——那可真是上苍在回答他,为什么人民不吃肉粥了。
“那东海王为什么要杀他呢?”阿摩不明白,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眼里全是满满的快乐,“姑姑,给我说说呗。”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东海王想当皇帝呗,”魏瑾笑了笑,“但是他的血缘太远了,按继承顺序,先帝司马炎还有好几十个儿子孙子呢,东海王是谁啊?是先帝的爷爷的弟弟的孙子,都表到三千里之外了,他要继位,王族里,谁能服他?”
这种事情已经有一个司马试过了,那位刚刚废惠帝自己皇帝,就成了司马家所有人的靶子,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掀下来,逼得后来的胜利者们再想称帝,也都先捏着鼻子,把惠帝搞到手再说。
这就是先帝司马炎分封宗室的歪打正着之处了——反正都是司马家在打,肉烂在锅里,怕什么?
阿摩歪了歪头,好生想了一会,才道:“那新帝怎么办呢?”
“东海王想立个血缘远一点的皇帝,回头自己权力稳了,杀了他,再自己上位,他也六十多了,还想活着继位呢,”魏瑾轻哼一声,“然而这些都没有用,天下人还是不会服他,可怜那个小皇帝,也没人护着他了。”
司马家的宗室们,内战内行,外战sb,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有曹操刘备那样的才能,东海王跟本镇不住这天下。
所以,他们把实力打空之后,就是胡人崛起的时间了。
“姑姑,你会的护着我吗?”小孩钻进她怀里,轻声抱怨,“你好久都没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了。”
“当然了,姑姑答应过的,一定会护着你长大。”
“嗯,我长大了,也保护姑姑。”
两个唯一的亲人在这大雪纷飞的寒夜里,一起许下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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