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儿,今日监国,行走各部有何收获?”
段誉双手垂立,站在一边,头略微偏低,目不斜视。
此时的他,已是中年外貌,看着反而比方明还要大一点,并且不仅是太子,更是开始监国,奉方明之命行走各部,积累经验。
“小有所得,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自从父皇颁布新法,以百家学说取士,行官绅一体纳粮,火耗归公等策来,中原各地一直不稳,小规模叛乱上月便有五起!”
“此乃大好事啊!”
方明不惊反喜:“我扩土万里,再建新朝,所谓白纸好做画,不趁着这体系架构还澄清,百官犹有朝气之时定下新法,日后恐怕会追悔莫及!”
这是大实话,不论什么组织架构,越到后期便越是固化,人员臃肿,带着暮气,那时候再改革却是难上加难。
段誉也似乎习惯了方明说话的口气,也就这么听着。
“再传旨下去,叛乱者株连九族,同党一律全家抄斩,财产充公!”
此时大明新建,方明手上有着百战余生的大军,都是从与大宋、吐蕃、西夏、大辽的连场战乱中历练出来的,军中将领更是一个个如狼似虎,又狡诈如狐。
有着这实力在手,平常士子作乱,不过送菜而已,方明还巴不得对方多造点声势,好让自己多抄灭几家书香门第,千年世家什么的,发发财呢!
历朝历代,也唯有他这种开国之主,才有这种底气行事!
纵使天下沸反盈天又如何?我照样一手压之!便是从头再来,白手起家,也能徒手收拾旧山河!
到了后世帝皇,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没这底气,腰杆子不硬,就容易被文官武将逼宫,几句话就吓住。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倒是你,这敌我之辩,可要分清楚了!”
方明最后意有所指地看了段誉一眼,饶有深意。
段誉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道:“儿臣遵旨!”
心里却是知道,父皇恐怕对某些人动了杀机,而此时的方明当真生杀予夺,整个大明国上下,无论是谁,一道旨意便可夺了性命。
“儒家?嘿嘿……”
等到段誉离开后,方明摸了摸下巴,微微冷笑。
若说他的政策冒犯到了哪个阶级的利益,那非儒家不可。
以百家学说取士,重事务官,官绅一体纳粮,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在挖儒家的根,他们不跳脚才怪!
可惜方明凛然不惧,甚至巴不得叛乱的人再多点,好让他多杀一点地主缙绅,将土地收归国有。
历来大乱之后才有大治。
这原因便是土地这个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有限,人口繁衍却是无限,等到了临界点之后,纵使天灾不来,种出的粮食不够吃,人祸也必至,等到天下乱战,人口死伤大半,便又可再开新朝,重新轮回。
而纵使方明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地主士子,才是他封建统治的根基!
但是儒家想利用这点来钳制他,却是走错了路,毕竟,方明不是全无根基,而是在大理默默苦练内功十数年,早早开设百家杂学,培养了百家之士。
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方明虽然改不了这个大体架构,却可以给士人阶层换血!
先大砍大杀一番,再分赐有功之臣,实际上便是一个用百家之‘士’取代原本儒家之‘士’的过程!
到了现在,这个换血计划已经颇有成效。
毕竟,在方明一手握着大棒,一手握着晋升之路的情况下,真正愿意硬抗的刺头还是很少,大多数地主一见必须学百家学说才能取士,已经开始赶走儒师,给子弟物色新的百家之师。
甚至,就连儒家当中的某些学派,也开始偷偷摸摸地改头换面,暗自输诚。
而等到这次血腥清洗,再拉下几个青紫一品之后,朝野上下恐怕会更加清楚了吧?
“此等小事,收尾的工作,便让誉儿去好了,也是一场锻炼!”
立太子,又命监国,自然是有了传位之念。
虽然以方明的身体,足够再干一百年,但也只不过重复而已,于他何益?
少林寺一役,得扫地僧之助,方明进阶宗师。
而这建立新朝,运转阴阳造化,恩泽天下万民,系天下安危于一身的太祖经历,却又令方明心灵经历风雨,获益良多。
最大的两个好处都拿到手了,再待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