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的伙伴被苍梧抛起来,早已是没有了闪躲的余地。
他双目猩红,眼角含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劈断了自家长辈的身体。
“咚——”
两道重物坠地的声音,丛峰含着泪将剑指向苍梧。
“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丢了自己和你所爱之人的性命,可是不划算的。你说说,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
苍梧倒是没有动怒,她走到因为疼痛而渐渐丧失了知觉的王盈盈身边。
用手中的刀挑开她的半截衣袖,露出她的半截前臂。
被药水沾染过的前臂,已经被烧焦了。
这种药粉,虽然只是粉末,但是只要沾水,就能化为最强烈的腐。
那种灼烧皮肤的痛苦,简直让人无法承受。
更何况烧得还是对于女人而言比命还重要的脸。
王盈盈在地上不知道滚了多久,脸上的皮肤被烧得没有一寸的完好。
她渐渐地也没了力气,被苍梧翻了个面,脸朝上。
双目无神地盯着前头,口中哼哼唧唧地在喃喃自语。
丛峰一看到那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心底就一阵痛恨。
苍梧睨过他,扬唇冷笑。
“你们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对付我,自己中了招,就不忍心了?”
她说着,举起那被人滴过血的刀,对着王盈盈的手臂,准备划下去。
“住手!不要再折磨她了!”
丛峰忙丢了手中的剑,越过她两步冲到王盈盈身边跪下,一把将人揽入怀里。
充血的双目含着泪水:“你如果真的是魔主,那你肯定能救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对上那双眼,加之他那歇斯底里、豁出一切的语气。
苍梧略微有些动容。
不过很快又冷下了脸,淡淡道:“得看你表现了。”
“我的确是青杨门下的。青杨长老命我前往皇宫,就是为了探一探,是不是真的有两个魔主。如果是有,一定要想办法除掉其中的一个。
“原本我身为青杨门下的嫡系弟子,为了保全宗门,是轻易不会直接参与执行这种任务的。可是因为对手是您,不得不派一些实力强悍的弟子。”
他说着,语气有些哽咽。
“我们一路跟着你离开皇宫,没想到你的目的地,竟然是黎山。无奈之下,我们在外面等候时机。就在我们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进山的时候,有人来告诉我们,说你已经到了豁城。”
“是怎么样的人?”苍梧开口追问。
丛峰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道:“是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苍梧双眸一眯,唇角扬起一个笑,垂眸看向他:“你接着说。”
丛峰自嘲一笑:“原来我们谋划的一切,她都知晓。只是想要借我们的手,来除掉你。”
“可是当时的情况,我们只能这么选择。青杨门的勇士,接到任务,没有不执行就撤退的道理。”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双眼睛放大了瞳孔,盯住苍梧,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面,神情激动起来。
“谁知道,她是魔头,你更是个魔头!”
“我和她都经历过当年的龙、魔两族的大战,杀戮与生死,对于我们而言,从来都不值一提。只不过,我自认为自己杀人还是讲些原则的。”
苍梧语气平静,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淡淡道:“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杀人,所以追杀我的人也很多。但我还考量到他们都有家人,所以对于那些奉命来追杀我,与我本人没什么仇怨的人,从来都是缴械不杀。”
“可我后来才发现,这条成魔之路,必须得要由白骨来堆砌。”
她眼神骤然黑沉,深邃如渊。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瞬间凝滞,压抑而沉闷地笼罩着四周的人。
丛峰苦笑着摇头,搂着怀中的已经昏过去了的女人,放声痛哭。
“我不懂……我不懂!我们魔族,何时变成这个模样了!”
自他接到命令要除掉魔主的时候,他的观念就被颠覆了。
只是魔族的长老们是守护魔族多年,断然不会做出损害魔族利益的决策。
苍梧看着他,这前一秒还沉着儒雅的年轻公子,此刻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哭得就像一个孩子。
跟她这一族之主,控诉着他们的种族变了。
苍梧虽为之动容,却也没有时间来可怜谁怜悯谁。
她目光渐渐变得冷硬,看着他,吩咐道:“你把人送到当铺去,我准备点药就来给她医治。”
丛峰没有接话,咬着牙将人从地上抱起,步履沉重地往外城走去。
他刚一离开苍梧的视线,原本哀痛的神情便是一变。
看着怀中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王盈盈,脸上浮现出一抹嫌恶。
将人往旁边的林子里一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速地往外城城门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