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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那个穿着红衣的俊美男人究竟抱了女子多久,在场看客原以为这是一场因“偷窃”而起的义正言辞的霸凌。有人想要阻止,却又被男人身上的杀气和决然阻了一下,还以为会是一场刀光剑影,气氛却再度奇怪了起来。
阿娇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枫叶姑娘方才险些打伤她,她该生气,该恐惧,该愤恨。可是她端端站在那儿,光是听见他竭力压抑着的重重鼻音,便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好像有把匕首在她心里生生剜了一下,痛得几近窒息。
秀茹是谁?是他的亲生妹妹么?
阿娇怔忪地想着,竟从心里生出悲戚来。
他生得可真高啊,平日里总是对自己呼来喝去,和同样高大的竹公子站在一起,倒也显不出什么,如今这样抱着她,却要不得已弯下脊背来。
阿娇听见他略微沉重的喘息声,有湿漉漉的东西往自己脖颈里头钻。她被狠狠烫了一下,心里头空空的。
哥哥?
她想问问他,平日里风仪俊逸的公子却不再说话了,她莫名读懂了他的沉默,心里想,是啊,枫叶姑娘连受伤生病的时候都很从容,怎么愿意叫人听见他的哽咽呢。
哥哥。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莫名也想哭,却不是被吓到了,也不是为了什么她无法理解的“兄妹相认”,只是单纯觉得心里头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了一下。
过往的年岁在她心里一遍又一遍走。
她想,她有名有姓,有母亲有弟弟,怎么会是他们口中的“秀茹”?
可是她不想说,不想否认,她甚至觉得自己才是真正“见色起意”的那个人,枫叶姑娘是竹公子的,她却占着他的怀抱不想撒手了。
只是莫名觉得依赖,莫名感到亲近,想跟他闹一闹逗一逗嘴,受了委屈想躲进他的怀里。若不是方才错以为他要吻自己时,自己真的慌乱抗拒起来,阿娇都要觉得自己喜欢上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了。
可是如果不是喜欢,为何会在他责问自己时觉得那么委屈呢?
本就是自己开玩笑过了头,认个错就好的事也要梗着脖子跟他吵闹,似乎想要证明自己也是重要的,是被宠爱的。
哥哥?
阿娇感觉着这个高大男子身上的温度,闻见他衣襟上清冽的冷香,确实有些迷醉了。
如果那个“秀茹”已经死了,她可以偷她的哥哥么?还有那个汉子,似乎对那个“秀茹”也有些别的情谊,如果她承认了,是不是就不必一个人,就可以有人照顾,被人保护,就可以拥有一个像样的,完整的家了?
阿娇感觉那些热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颈间一路畅通无阻地往下流,路过她的锁骨,朝着她的心脏流去。
她不由得伸出手,回抱了一下高大俊美的男人,似乎是在抚慰,又好像是贪恋他怀里的温度。
她想,为什么呢?是因为自己在江湖上飘了太久么?还是因为一向疼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只剩下那个只知道管她要钱,一点儿都不关心她死活的弟弟?
阿娇抱着萧信然的时候,甚至觉得,要不就这样吧,如果装作失去记忆忘记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偷走属于死去的“秀茹”的宠爱了?
那些眼泪一路往下流,一滴接着一滴,流淌成溪。
阿娇又想,枫叶姑娘的黑色兜帽还在桌子上头搁着,离他们站的地方有些远,一会儿怎么挪过去才好呢。如果流了眼泪,他一定是不想叫人看见的。
看见了就不潇洒了,就不能保持这副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从容。
真奇怪,枫叶姑娘倒也没说过,她却莫名知道他就该是这样的,就该如此骄傲矜贵,就该鲜衣怒马,笑傲平生。
谁也不知这样的拥抱持续了多久,大概是很长时间之后,因为阿娇觉得自己站的有点儿酸,衣服里头湿了好大一片,枫叶姑娘才慢慢支起身体,复又站的笔直,朝她勾了个愧疚的笑来。
“方才是我鲁莽,吓到你了。”他说,声音好哑好沉,似乎是嗓子劈裂了一般,阿娇听见那个声音的一刹那眼泪掉了出来,完全不受控一样的,只觉得心脏某处很疼,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枫叶姑娘笑了,他眼角通红的样子阿娇从来没见过,其实很配他的衣服,是美的。
可是阿娇好难受,好像心脏被人徒手捏碎了。
“傻丫头,哭什么。刚刚实在对不住,哥……我给你赔罪,晚上想吃什么?”男人笑着看她,似乎想擦她的眼角,又鉴于方才险些对她施暴的事,手指还没碰到她的皮肤就收了回来,复又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
上头绣着竹子,绣着云。
阿娇哽着喉咙说不出一句话,却在萧信然回过身的刹那抓住了他的袖子。
“叫……叫花鸡。”
她呜咽着报了一个菜名,红衣男人似乎笑了,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句。
阿娇接着说:“松鼠鳜鱼。”
回
', ' ')('应她的还是一个鼻音。
她瞧着枫叶姑娘宽阔的肩背,接着道:“酱香饼。”
“珍珠翡翠白玉汤。”
“红烧熊掌。”
“清蒸鲍鱼。”
枫叶姑娘的背影顿了顿,终于转过身来,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骂了句:“鬼丫头脑子里尽是歪点子,熊掌也就算了,这个季节我到哪里给你找鲍鱼吃?”
阿娇瞧着他,又不由想哭,呼吸了两下止住了。她自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那就不要熊掌,也不要鲍鱼了。”
“我想吃煎蛋,溏心的,好看的。”
萧信然闻言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依然用鼻音回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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