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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信然被许汝烟抱了很久,彼时的爱人用泪水将他的衣襟打湿,在他怀里一再哽咽着。
他一动不动,好像失去了力气,既不想安慰,也懒得拒绝。
过了很久,许汝烟哭得累了,说得也累了,用哭红的眼睛看他。
“萧哥哥。”她唤,萧信然冷漠地看着她的脸,娇俏少了些,多了很多成熟的韵味。
依旧可以说是美人。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一模一样的脸,观赏的人不一样了,也就没了当年疯魔似的沉溺爱怜,不管不顾。
“抱歉,你认错人了。”萧信然一把推开她,走进卖桂花糕的铺子里,叫小二用油纸分装成两袋,一袋包半斤。
一袋给自己,一袋给封止。
他的心上人模样冷淡,却尤其钟爱鲜花。鲜花酿的美酒,鲜花做的点心,在繁盛的花朵下面一遍又一遍呻吟着挨操。
算着日子,那人也该毒发了。
他想着,心中的焦躁和愤恨终于少了些,又可以伪装成一片沉寂的漠然。
“萧哥哥,你还在恨我么?”许汝烟红着眼睛看他的背影,只觉得他似乎比以前高壮了,容貌依然这样年轻这样好,身上的气质却沉稳了很多。
不再张扬恣意,温柔且神秘。和记忆里的人很像,又不完全一样。
接过店家递来的油纸袋,穿着粉红衣裳的美妇人还站在那里,萧信然没管,说也不说一句,径直往前走。
他走,她便一路跟着走,亦步亦趋地好像一个跟屁虫。
十年之后,他们的角色忽然倒转过来。之前想也没有想过的事,发生在眼前时,萧信然心中毫无波澜。
少年时的恋慕轰轰烈烈,午夜梦回时不是没有怀念过,但他怀念的是那段恣意飞扬的时光,是骑着骏马走在街上,回家时记得给妹妹带一串首饰,给爹爹捎一坛佳酿。
至于那些热烈的爱恋,早已被仇恨耗光。
“别再跟着我了。”他回头对她说,许汝烟依然不知悔改地跟着。
她跟,他由她跟,直至走到轿子前。他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要上车。
“萧哥哥,你不要走,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吧。”
衣襟被扯住的萧信然难以再往前一步,他皱了皱眉头,回身温声道:“回去吧,汝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你现在不是许姑娘,是张夫人了。”
这话已将界限分得非常明确,可是许汝烟依然不走,她死死地扯着他的衣服。
“是爹爹逼我嫁的,我也不想嫁的。萧哥哥,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马上就跟那个人说,我会跟他和离的。”
萧信然的脸色终于黑下去,心中的焦躁猛地炸开,他狠狠扯回自己的袍角,对着昔日恋人露出了讥诮的笑。
“是吗?可是我萧信然毛病多,素来有洁癖,从不用别人用过的。”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张夫人但请自重,要找姘头请去别处,别扯着我。”
如此不屑的言语之下,美妇人绕是不甘,依然这么走了。
马车继续朝前行驶,封止接过萧信然递来的油纸包,心里不断回响起萧信然对未婚妻说的那句话。
我萧信然毛病多,素来有洁癖,从不用别人用过的。
封止揣摩着话里的意思,那般恶语相向不是他的风格,像极了恼羞成怒。友人自上轿之后一言不发,冷得好似一块冰山,不知他是放下了,还是依旧爱着。
萧信然不说话,封止也就不说话。
车夫在他们的沉默里不断扬鞭,马蹄急急又急急,奔向下一个驿站。
萧信然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离开渝州的当晚,他们住进一个很小的客栈里。那条路上的行人很少,整个客栈除了他们以外,只有两个客人。
那两人似乎是夫妻,感情很好,即便普通,望向彼此的眼神也甜蜜。
四人拼桌吃饭,因为萧信然生得实在出众,妻子总不免要看,丈夫心里拈酸吃醋,指桑骂槐,被萧信然一筷子戳过去,打翻了一碗饭。
“凝之,我饱了。”萧信然说着就往楼上走。封止吃得差不多,和那丈夫赔罪之后,也跟着上了楼。
“对不起,凝之,我是有些累了。”萧信然轻声赔罪,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桃花酥。
吃过晚饭,封止跟店家要了热水准备沐浴,水汽蒸腾如同云雾,他在里面泡着泡着,忽然视线一黑,身上一阵剧痛难忍。
他强撑着站起身体,肌肉被热水泡的发倦,临出浴时绊了一脚,险些踢翻了浴桶。
衣服里应当有药,他光着身子摸索了很久,身上的热水变成了凉水,一点点蒸发殆尽,带来一分刺骨的凉。
他什么也没找到。
疼痛好似火焰一样燃烧过他的五脏六腑,封止努力回想着,临行时他分明记得拿了,怎么会没有呢?是不是记错了,放
', ' ')('到了别处去?
他的手指因为疼痛不住颤抖,怀里没有,袖子里也没有,他转而去摸行礼包袱,摸了很久,还是没有。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光着屁股,如坠冰窟。
疼痛好像是一只手,一点一点遮住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那是多长时间之后,兴许是很久,足有半个时辰,又兴许很快,只是一盏茶的功夫。
有脚步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天神般降临在他身边。
“阿止,别怕,我来了。”
他哭了,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依旧是那个人,那件衣服,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没有噩梦里的冷漠,亦不见任何高高在上。
莫真抱着他,亲吻他的额头,用嘴唇渡给他春药。
他终于来了。
封止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远比自己料想的,还要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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