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弦把雪茶给做的衣服和其余衣服一起小心的收了起来。
白鹿书院的授课方式比较自由, 每天会提前公布出一张课表,想去听哪位先生的课就去听, 也可完全选择由自己的先生教导。与之相反的是, 每个季度的小考却很严格,轻则被罚, 重则被逐出书院。
吴弦的学习方式目前完全由孟琋说了算,孙先生似乎不屑亲自教导水平这么低的学生。吴弦倒是觉得这样挺好,孟琋这个‘小先生’当的也很尽责。
荣庆林经过了一番自我排解之后, 意识到时间紧迫, 吴弦终究只是他前路上的一只苍蝇罢了。于是第二天就再次登门找石院长,让他帮忙安排把自己到另一位同样颇有声名的先生门下就读。
一天的苦读过后,孟琋对这个小师弟的认真态度很满意, “等下你怎么回家?”
吴弦有些错愕, 师兄今天一天都没和自己说几句话, 怎么问起了这个?
他坦然的答道:“我雇了送菜的马车, 每天送我上下学。”
“哦, 一起出去吧。”
孙佑礼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二人收拾好了东西一起往外走。此时正是放学的高峰期,二人一出现, 便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孟琋这样的天子骄子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让他们好奇的是孟琋身边那个少年,身姿笔挺,面容俊秀, 黑衣衬得他更加白皙干净, 虽然略有些清瘦, 但恰恰符合了时人对少年的审美。
如果说孟琋是芝兰玉树,他旁边那少年则像一根青翠的竹子,隽永又不失灵动。他就是孙先生新收的小徒弟吴弦?不知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着实令人羡慕啊!
假如吴弦会读心的话,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恐怕会当场笑死过去。谁他娘是竹?小爷是虎!小爷是豹!小爷是当年的西街一条龙!只不过娶了雪茶之后就变成一条虫了……
好巧不巧,在半路上遇见荣庆林从另一个岔路出来。
他目光猛然一滞,险些没认出人靠衣装的吴弦来,换上了高档华服的他竟然没有半点与衣服不搭配之感。荣庆林心里直泛酸,乞丐一样的家伙换身衣服就想堂而皇之的混入世家子弟之中吗?
双方只是互相看了一眼,这就算打过招呼了。孟琋和吴弦出了书院大门,专门接送孟琋的马车早已等在门口。
“师弟,接你的马车还没到吗?”
吴弦环视了一圈,的确没到,“怕是路上耽搁了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师兄先走吧。”
“上车吧,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是……”吴弦想婉拒,然而人家根本没给他机会,说完就转身上马车了,他只好忐忑的跟了上去。师兄对他实在太好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好了。
荣庆林看着他们二人上了同一辆马车,静默了一会儿,这时新认识的几个同窗走了过来,“荣兄,你也在看孙先生的新徒弟啊?这小子运气真不赖,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
本来就只是随便感慨一下,谁也没指望荣庆林说出什么,结果却听他轻笑道:“他啊,我倒是认识。和我是同乡,无父无母,以前是个小混混,后来做点小生意,娶了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不过人还是挺好的。”
啊?所有听到这话的学子都惊呆了,依他们心里猜测,吴弦最差也是个偏远地方的官宦子弟,居然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混混出身?这等人居然也能混到他们白鹿书院来?居然还得了孙先生的青眼?他们甚至怀疑孙先生是不是被他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就是这里?”马车停在了如意阁门前,孟琋在车上看了看明显是吴弦手写的招牌,他倒实在,还真是间相当小的店铺。
吴弦跳下马车,“没错,这就是我家了,师兄要是不急的话不妨进来坐坐,我娘子最近在研究花茶,手艺很不错。”
“相公?”雪茶在屋里听到了马车声,走了出来,就见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在和车上的人说话。
吴弦闻声回过头,“娘子!”
雪茶惊讶了一瞬,继而笑开了花,挺着肚子上前抓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你这衣服哪来的?这可是好东西!不过你穿着倒挺好看的。”
吴弦把手里的包袱给她看,“不止这件,还有这一堆呢!都是我师兄给我的新衣服。雪茶,快过来见过师兄!”
孟琋这下就是不想下来也得下来了。
之前吴弦已经把这位师兄的样貌和她说过了,然而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让她心颤了一下,除了惊艳之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虽然他看上去冷冷的,但她似乎一下子就能看透他,知道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雪茶见过师兄。”
“弟妹有礼了。”
雪茶行礼之后抬眼的一瞬间,孟琋却忽然皱了皱眉头。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想迅速的抓住看看是什么,那感觉却一下子散了。
二人把他邀请到家里,雪茶亲手沏了两杯花瓣茶给他们,“孟师兄,家里实在简陋,还请您多担待。您对我相公的照顾我都听说了,真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
“娘子,别说这些了。”吴弦见孟琋不太自在,打断了她的话。
雪茶反应过来,这人不能与一般人一样看待,“相公,我今天做了点心,如果师兄不嫌弃的话就带一份回去吧,保证干净。”
“师兄,你喜欢吃点心吗?”
孟琋眼神微闪,“那给我装一点吧。”
除了亲近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最最讨厌吃甜食!不过家里有个人倒是噬甜如命。他还是收下吧,这样对面那两人也能心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