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手撑着额头,有婢女跪在下面捧着一盘红盈盈的樱桃,已由巧手挑掉了果核,汁水微流,被一根细长的银签插起来。
丹夫人眼睛一眯,不甚高兴的样子。
南宫羽问:“夫人,是樱桃不甜吗?”
丹夫人摇头,“不是,是讨厌鬼来了。”
她撒娇般地瞥南宫羽一眼,对捧着樱桃的婢女赌气道:“起开。”
南宫羽望着紧闭的房门,果然有人接近。
她提剑便欲步上前去,然刚踏出一步,丹夫人手里的银签骤然脱手,闪着一路银光,穿过门上的雕纹薄纱,只听门外一声铿锵,银签已落地。
外面的人礼貌地敲门,“夫人,属下可以进来了吗?”
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夫人阴阴一笑,站起身向前两步,手指搭在腰带上,朗声道:“进来啊。”
金淮便推门而入,本一脸敬笑,然微微抬头后就如临大敌地闭了眼睛转身——
丹夫人将衣裙给解了。
少女的美好胴体暴露在灯火里,肚兜上也绣着一只仙鹤,都在一瞬间撞进金淮的眼帘。
南宫羽脸上飞快地红起来,跑上去捡起衣裙要给她披上。
“不许动!”丹夫人立喝,“金长老千里迢迢赶过来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她尾音一咬,“请长老,当面说。”
金淮背对着她跪下,“夫人,您不要难为在下了,快把衣裳穿起来。”
丹夫人道:“阁主大人爱不释手的东西,你连看一眼都不敢?”
金淮道:“阁主连碰都不让男人碰您,给您量过身围的裁缝都要杀,属下哪里敢看,求夫人快穿上。”
丹夫人伸直了手,任由南宫羽将衣裙重又好好地穿戴整齐,一甩那碍事的裙尾,鄙夷道:“胆小如鼠。”
“行了,转过来!”
金淮终于转了身,抚了抚白须,开门见山道:“阁主派属下来,告诉夫人……该回去了。”
少女踢掉鞋履往贵妃椅上一躺,掀动裙摆,微微露出光洁白皙的双腿,就吓得金淮赶紧低头。
“夫人您身上的寒蛊算起来也快发作了,再不回去,遭殃的还是您自己。”
丹夫人缓缓攥住了衣角,脸上那种不可一世的骄矜终于消失,“那又怎么样,还有两个月才——”
金淮道:“可从羡州回澹州怎么也一个多月才到,您还是不要再耽搁了吧……”
南宫羽对二人的话一头雾水,觑着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手中发力,握得剑鞘生暖。
良久,上方一声——
“你下去。”
南宫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夫人这是在对她说话,于是默不作声地走出门去,掩门一望,看到几个小婢女正在擦玉桥。
一人向身边的姑娘抱怨道:“这玉砖一日就要擦五遍不止,夫人怎么就这么麻烦?”
旁人急忙去捂她的嘴,“你不要命了?被夫人听见还得了?”
南宫羽在树影下阴森而立,手中长剑微微出鞘,映着清冷月光。
“夫人,阁主与你情同父女,他又不会害你,你为何不能回去陪他……”
金淮话音刚落,丹夫人一叠声地冷笑——
“情同父女?”
她赤脚踏在绵软的地毯上步步逼近,“你若有女儿,也会给她下一个半年一发的蛊?”
她似不可置信,“还不会害我?这不叫害我?!你知道那蛊发作起来多疼?!”
“你若有女儿,你会对她——”
话说到这里她就无法说下去,愤愤地一甩手,“我蛊发至死也不回去!你若敢强行带我回去,一来……”
“一来你能不能打过我也是未知,二来就算你把我强带回去了,我就告诉他你企图欺辱我,看他会不会剥了你的皮再扔去喂狗。”
说完轻笑着扶起腰肢,“当年那伙人把我抓过去,途中不小心划伤了我手臂,你的阁主也气得砍了他们的手呢,金长老想不想试试?”
金淮无力招架这样的威胁,“夫人……属下也很为难,您就不要为难属下了,您的生辰在即,阁主张罗了很久。”
丹夫人恶心欲呕,“住口……那是你阁主他妻子的生辰,不是我的生辰。”
金淮道:“贺礼都很值钱。”
丹夫人微微一怔,眼波流转,重新坐回椅上,“你来得正好,刚巧有个事儿呢,你要是帮忙,我也可以考虑回去。”
金淮听得她松口,立刻欢喜,笑得脸上皱纹一紧,“夫人请说。”
丹夫人道:“我要去灭人满门。”
金淮道:“夫人你又——”
丹夫人道:“我如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万两呢。”
金淮薄怒,“风月阁本就已快成江湖众矢之的,夫人总为钱财就派死士出手,上至老人下到稚子无一怜悯,传到江湖上——”
“我的名声早就烂尽,我偏就爱财如命,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我流落街头之时也不见人搭救,凭什么要我怜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