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7节</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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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愈加远离市郊,风景也愈加原始。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老牛赶车,还有曾经在纪录片中看到的毡草房。
又过两个钟头,公路变成山路,车子勉强穿过山林。
到达目的地,有两个人在等待,是同学介绍的那对朋友夫妇,留学归国后来到边远山村支教。看到聂桑过来,热情迎上前。
浅浅聊了会,两夫妇简单介绍了这里的状况,看到聂桑肤白纤瘦的样子,担心她能不能适应。
聂桑毫不在意将背包脱下,拿出当年大学实习开始就不离手的测量仪表箱,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开始四处走动,边走边测量各种数据。
学校的小孩子看到陌生人过来,感觉好奇,三三两两过来围观,对聂桑手中奇形怪状的测量工具好奇不已。
不久,村长也带着两个人匆匆赶来,和两夫妇一正带着聂桑四处采风。
聂桑闲话不多,只专注手中的事情。
方圆百里大概转了圈,最终回到学校操场,开口说:“来这里之前,我读过这片地区的历史资料。历史书记载,这里在公元858年唐宣宗年间曾发生过地震。经过测量,这一带的山坡地有活动断层。地质结构也相对不良,有破碎迹象。我建议给学校做短途迁址,在学校原来的地方进行路面修补,扩展出一条与外界连同的路线。学校往北45度的方向迁移100米,那里地质结构相对稳定,即便有地震发生,学校也不会立即被波及,而会有一个缓冲期,给小孩子足够的时间转移。平面上,学校结构形状最好是方形或矩形等规则形状,越规则的建筑受到地震的影响就越不明显。越不规则就越容易出现软层或是弱层的问题,地震便相对容易对这些软弱层造成破坏。”
村长点点头,表示基本明白,却欲言又止。
两夫妇提出带聂桑再去另一个方向看看。快到饭点,村长不顾劝阻赶回家为客人准备接风饭。
走到一半,他们坐在林边的石凳上歇息。其中一个开口说:“我从那里听说你们要在内地进行的慈善项目,虽然对这里的小孩子是好事,可问题不仅仅关乎钱。内地有内地的体制和办事方式。以前不是没有企业家建慈善小学或者进行其他慈善项目,可是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愿意这样做的企业家越来越少,现在更多的企业家情愿将钱捐给国外学校。你在美国长大,接受那里的教育,对国内的某些文化会很难适应。”
聂桑思忖了会,问:“可是因为某些原因就让小孩子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念书,是对他们的不公。所以,怎样做才最好?”
“任何地方都是自己的处事规则。内地有内地的规则。你们刚刚在香港起步,自己的事业都还在摸索和发展中,在内地还没有建立相当的人脉。不如先缓一缓。”两夫妇建议。
聂桑说:“以我们现有的能力,确实不能照顾到所有地方。除了香港的公屋改建计划,我一直都有考虑在具有地质特征的内地地区进行学校改建。这里是地质活动断层区,具有相当的危险。有些事情防范于未然,比亡羊补牢要好。”
朋友点点头,叹了叹气,建议说:“这样吧,我们先去吃饭,再慢慢想办法。”
晚饭吃得很愉快,虽然粗茶淡饭,可山区特有的热情淳朴让她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饭后,独自一人在人烟范围内的林间漫步,没有灯,借着月色慢慢走着,偶尔跳出一只猫吓她一跳,看到两个亮亮的眼睛四处转动,又觉得很有趣。
山区没有信号,可依旧手握手机,时不时看一眼那静止的屏幕。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想看到什么。
爱情是一种毒。瘾,一旦沾染,便很难戒除。
身后有人叫她,两夫妇中的那个妻子过来,似乎有急事,拉她回去,说市政府给村公所打电话,告知明天来人过来实地考察,商量校舍改建,并希望与她面谈。
听到这个,她很吃惊,虽然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说和改建学校有关,应该是好事吧。
第二天,她还在睡梦中,被敲门声唤醒,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多,那对夫妇已经结束了三节课,她自觉惭愧。
这里环境简陋,床很硬,她背后被咯得酸疼,翻来覆去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将头发随意一挽,迅速洗漱,就跟着村里的人去了会客室。刚出院门,来到学校附近,愣了。
几辆公务车排列有序,在这样的地方,隆重到突兀,小孩子不能集中精力,纷纷扒在窗边看热闹。
进去会客室,里面坐满了人,她怔然看着最中间那位醒目的存在,头脑里空空的。
“sundy,”季尹则对她点点头,幽黑深沉的眸毫无顾忌凝视着她,看到女孩苍白疲倦的脸色,他的目光涌动着暗流,交织着喜悦,温柔,疼惜,无奈……
她说不出一句话,只与他沉默对视,一股酸涩的复杂将她心涧每一寸的空落缓缓填满,繁杂的世间仿佛有了光芒,万物复苏。
“我们一直都有重建乡镇学校的计划,政府目前缺钱,这里物质贫乏,乡镇企业举步不前。季先生愿意扶持我们这里的经济,投资乡镇企业,帮忙重建学校,我代表这里的老老少少向你们表达感谢。”陪同一侧的市长说道。
第一次有这样级别的人物来到这个几乎被人间忘却的山村,村长一行人一时还未有回过味。
他却直直地对她说:“桑桑,你是学校重建项目的设计师,等你完成设计稿,我们就全面动工。”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的温柔是她的劫数。此刻的她还能说什么。
她垂下了眸,沉默是她的回答。
下面的事情就顺利了,众人谈了些合作细节,又参观了校舍,市官员一行人告辞,他留下了。
当所有人离去,他们面对面伫立着,天地间,万物静止,溪流亦停止了潺动。
“过来。”他对她伸出手,工整的西服修长挺拔,优雅的英俊给黯涩的山林撒下光亮。
脚步仿佛被注入了魔力,她不听使唤地向他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下。他便上前,将她再拉进一步,直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掌心抚上她苍白的脸,如同面对至珍般疼惜:“你都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可以一个人过来。”
她很想放纵,陷入他温热的怀,从此沉沦。
然而理智总能在一线间驻足。
她向后退几步,恢复了冷淡:“你不该来这里。”
他垂眼笑笑,“我来这里也是一种度假,不完全是为你。你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理我。”
她点点头,转过身,淡淡离去,只有拂过的微风可以看到她脸上悄悄垂落的泪。
她真的做到没有理他。白天,她四处走动进行各种测量,他就在她身后静静跟着。
遇到小孩子,她会摸一摸他们的小脑袋,蹲下身,与他们开心地聊几句。可是小孩子们似乎更喜欢这位从没有见过的帅气又温柔的哥哥。
太阳有时很烈,他会拿出手巾到她面前,替她擦汗,她别过脸,不给他一个眷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