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官带着安然来办交接手续时,恰好是祁所吏办的。正是因为事先得到上司的指示,他才把安然安排到郭什长那个全是充军四五年的老配军队伍里。
一般新来的配军都会分配跟新配军组队,然后把最脏最累最重最危险的活计派给这些新配军。
通常新来的配军,能熬过两年而活下来的,不足半数。只有值得信任的老配军,才会有比较固定而轻巧的活计,行动之际也比较松散,不会被看管得死死的。
有这么多人关注关照着安然。祁所吏把安然带回营房时,心头已经对安然另眼相看了。
安然回到营房中,大家已经吃过晚饭了。在配所,错过饭点,就是错过了,安然只得饿着,倒头睡下。
每天修理加固城墙,所干的体力活并不比以前练舞更累,安然仗着年轻,身体强健,也还累得下来,只是心情低沉压抑得紧,觉得心累,每天都睡得挺沉的,然后一觉到睡到天亮。再然后又开始日复一日的劳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两餐,生活很有规律。然而,这种生活,让人看不到半点希望,仿佛就为了漫无目的地活着。
这晚没吃晚饭,半夜里,安然意外被饿醒过来,然后脑子里总是不断地东想西想,怎么也睡不着了,到后面,安然索性披衣起来,打开营门,走了出去。
门外小雪早已经停了,但因天气寒冷,一地的雪,平平铺地校场上,看上去洁白而松软。安然在雪光的掩映下,漫无目的地走了出去,听着脚踩着浮雪,“咯吱咯吱”的声音,说不出是种什么感受。
安然不知不觉间,走上了校场一边的高台。高台上,也是一片洁白,早已经看不出上面曾砍了不少人。
安然走到高台边,看向下面的校场。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很多次,他就这么站在舞台上,俯视着台下的观众。
以前每当登上舞台,他总是很有表演欲望,想向观众们展现自己的舞蹈,想把自己领悟的意境,通过舞蹈,传递给观众。观众喜欢或理解了,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可如今,安然只是怔怔地看向台下,心头感觉不到想要一舞的欲望。
舞蹈呀,仿佛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都觉得荒疏了。
安然轻轻叹了一声,心头满是惆怅和迷惘。他还不想回营房去,便把台上的积雪踢开一块地方,索性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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