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言又拨指挥使李仲迁,率部兵三千,到了潭州。逵使与敬真相见,敬真令他先发,趋往岭北,待着后军。仲迁率兵逾岭,在岭北扎营数日,并不见敬真到来,亦未闻有甚么南汉兵。正在惊疑得很,那都头符会,因士卒思归,竟劫仲迁还朗州。都在行逢计中。
敬真尚留居馆中,镇日昏醉,忽来了朗州使人,传刘言命,责敬真玩寇荒宴,把他缚住,送入潭州狱中。敬真醉眼矇眬,怎知真伪?其实朗州使人,是由潭卒假扮,就是南汉入寇,也由行逢捏造出来。朱全琇闻变急遁,由逵派兵追捕,也即拿还。当下从狱中牵出敬真,与全琇同斩市曹。并遣人报知刘言,诬称敬真全琇,私通南汉,托故逗留,不得不军法从事。李仲迁等私自逃归,亦请加罪。言召诘仲迁,仲迁归罪符会,言竟将符会枭首,覆报王逵。
行逢复语王逵道:“武平节度副使李仿,系敬真亲戚,仿若不除,将为敬真复雠。公宜加意预防!”逵即转达刘言,请遣副使李仿,会同御寇。言本是个笨伯,一次中计,尚不觉悟;复遣仿至潭州。逵又殷勤迎入,设宴待仿,帐后暗置伏兵。待至酒意半阑,掷杯为号,立见伏兵杀出,将仿剁成肉泥。于是留行逢守潭州,由逵自率轻骑,往袭朗州。
朗州毫不防备,被逵掩入,直趋府署。指挥使郑珓,出来拦阻,未曾开口,项下已着了一刀,倒地而死。刘言闻变,尚不知为何因,冒冒失失的走将出来,兜头碰着王逵,逵麾动徒众,将言拥至别馆,拘禁起来。朗州兵士,仓皇欲遁,逵下令城中,谓言通款南唐,故特问罪。此外概不株连。兵士未沐言恩,哪个肯来助言,况朗州本由逵夺取,言不过坐享成功,各军又多逵故部,乐得依从逵命,得过且过。
逵安然据朗,奉表至周,也说刘言欲举周降唐。唯又添出许多诳语,谓言欲攻潭州,部众不从,将他幽禁,臣至朗州抚安军府,幸得平定,仍移军府至潭州,特此奏闻。周主郭威,虽然明睿,究竟相隔太远,无从辨别虚实。且湖南是羁縻地,更不必详细诘究,但教称臣纳贡,不妨俯从,因即派通事舍人翟光裔,宣抚王逵,悉如所请,且授逵为武平军节度使,兼中书令。逵厚赆光裔,送他还周,自取朗州图籍,还居潭州。别遣潘叔嗣往杀刘言。言镇朗州凡三年,朗人尝号言为刘咬牙。先是有童谣云:“马去不用鞭,咬牙过今年。”鞭边音通,边镐徙马氏,刘言逐边镐,王逵又杀刘言,是童谣亦已应验了。暂作一束。
且说镇宁节度使郭荣,莅镇以后,由周主选择朝臣,令为僚佐。用王敏、崔颂为判官,王朴为掌书记,皆一时名士,辅导有方。荣妻刘氏,曾封彭城县君,前时留居大梁,为刘铢所屠。至周主即位,追封刘氏为彭城郡夫人,复因荣断弦待续,另为择配。荣闻符彦卿女,智足保身,嫠居母家,未曾他适,特请诸义父,愿纳为继室。周主本认符氏为义女,乐得为养子玉成,遂致书彦卿,求为义媳。彦卿自然遵命,当将嫠女送至澶州,与荣结为夫妇。怨女旷夫,各得其所,自不消说。回应四十三回。
荣在镇二年,屡请入朝,王峻时已入相,忌荣英明,辄从旁沮止。会黄河决口,峻奉命巡视,荣觑隙陈情,再乞入觐。果得周主批准。即日启行,驰诣阙下,父子相见,止孝止慈,即授荣为开封尹,兼功德使,加封晋王。王峻得知消息,遽自河上返大梁,固请辞职,周主不许。峻再乞外调,复经周主慰留,且命兼领平卢节度使。峻尚连章求解相职,并辞枢密,好几日不出视事。周主令近臣征召,仍然托疾不朝。嗣后因枢密直学士陈同,与峻相善,特遣他传示谕旨,谓峻再不出,当亲临视疾。峻乃不得已入谒。周主虽温颜劝勉,心下已存芥蒂。峻尚不知返省,屡有请求,遂令患难君臣,凶终隙末,免不得变起脸来。小子有诗讥王峻道:
难得功臣保始终,鸟飞已尽好藏弓;
如何恃宠成骄态,坐使勋名一旦空!
欲知王峻如何得罪,容俟下回续详。
有边镐之俘马氏,即有刘言之逐边镐,有刘言之逐边镐,即有王逵之杀刘言。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已随其后,特当局未之觉耳。且刘言为逵所推,而逵杀之,何敬真、朱全琇等,佐逵成功,而逵并杀之;争权攘利,不杀不止,彼后世之拥兵求逞,酿成战祸者,何一不可作如是观也!本回叙王逵之攻潭州,写得非常踊跃,及其图朗州也,又写得非常鬼秘,此由笔性之妙,足夺人目,不得以寻常小说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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