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弘提着啤酒和小吃回来时已经下课了,小孩子们都欢呼雀跃地跑出来扑到家长怀里,周睿宁也换了衣服后慢慢从里面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T恤,显得上半身很瘦,穿着牛仔裤的腿很直,看起来身材练得不错。
“我叫章弘,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居民。”章弘把身份证亮出来正儿八经道。
周睿宁看了一眼:“算了,假的我也认不出来。”
章弘笑了:“喝酒吗?”
周睿宁也笑道:“你挺会买的嘛。”说着蹲下来开电动车锁,道:“我住新竹路,十分钟可以到,我载你吧。”
章弘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器材:“你这车……不会震太厉害吧?”
“不会啊,你把东西抱在前面就可以。”周睿宁跨上车,示意他上来。
他一米九的大个,一坐上去就把小电动车压得直晃,周睿宁“靠”了一声,回头目瞪口呆:“你那么重?”
章弘笑嘻嘻地指着怀里的器材:“我重,它也重。”
车开得很稳,小城市的夜晚别有味道,风里混着路边摊的香味,让章弘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在南亚时他脑袋里一直绷着根弦,时时刻刻觉得命悬一线,就连刚回国时也没有完全松懈,但现在坐在一个陌生人的后座,他反倒放松了下来。
“你多大了啊?”
“二十五。”
“比我还小几岁,看起来挺显老的嘛。”
“没办法,生活操劳,基因又不好,不就苍老得快嘛。”
“别担心,忙这几年后攒够钱后娶个老婆,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周睿宁不说话了,章弘也凭直觉意识到对方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便识趣地保持沉默。
小区是典型的平民住宅,不过比以前章弘在国外穷游住的贫民窟好得多。屋子不宽,但塞下两个男人绰绰有余,而且十分整洁,还浮动着一股淡淡的桔子香,比许多单身汉的住所好太多。
“这样,我每个月给你这个数行不行?”章弘伸出了三个指头。
周睿宁看了他的手好一会儿,那眼神几乎不可能是简单地看,更像是在盯手的形状纹络,好半天才开口:“你挺有钱啊。”
章弘才想起这小城市的消费也不怎么高,便笑了:“你还嫌多啊?”
周睿宁伸出两个手指:“我理想的就这数,你要给多没意见。”
“成交。”章弘用力握了握他两根手指,以示友好,然后立即掏了现钱出来。
周睿宁扯了扯嘴角,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章弘把他那对宝贝器材安置好后就开始铺床,周睿宁帮他拿来了被子,套好枕头。
“这间是客房啊?”
“本来想给父母住的。”
“他们回老家了?”
“不在了。”
章弘知道又问错话了,心里暗呼尴尬,同时也发现眼前这男人故事不简单,于是在媒体圈里从业的毛病又开始犯了。
他本职是摄影师,也认识了圈里一堆专门偷拍的狗仔,偶尔去客串帮忙,给生活寻找点刺激,也养成了好奇心害死猫的毛病。
“对了,我这里没空调,只有风扇。”周睿宁突然说,一双眼睛像死鱼一样盯着他,让章弘一瞬间以为那是在瞪自己,但其实那只是面瘫的一种表现而已。
“没事儿,吹空调多了容易得病,有风扇就好。”
对方“唔”地答应一声,移开视线,似乎有些局促地低声道:“我先洗澡,你自便。”
说着转头走出去,背影有点微佝,锻炼出的精瘦身材在灯光下拉得很长,让章弘突然有种可怜的感觉。
夏夜清凉,穿堂风吹得叫一个爽。章弘从浴室里出来后就提着啤酒乐颠颠地来到大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周睿宁坐在旁边,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拳击赛,见他来了就往旁边挪了挪。
“你很喜欢格斗运动啊。”
“本行嘛,也就这个能做得下去。”
“你是体校毕业的?”
周睿宁摇头:“我就是个业余的,只是因为这个地方能教的人太少,所以才能在这里当教练。”
“练跆拳道多久了?”
“六七年了。”
“那你本专业是什么?”
“高中后就没念了。”周睿宁打开易拉罐开始喝酒,声音含混在液体的吞咽里。
“我和你差不多,”章弘笑着也拿起一瓶开了:“大学上到一半就辍了,跟没读似的。”
“干杯。”周睿宁拿着易拉罐碰了碰他。
章弘一把搂过对方的肩膀:“干。”
周睿宁停顿了一下,表情欲言又止,随后一口往里倒,猛烈得把多余的酒液都溢了出来。
也许是男人的默契,彼此都没有相互多问。周睿宁没问他为什么来这里,他也没问对方的过去,他们就坐在沙发上喝着罐装啤酒,看着拳击比赛,过着仿佛上世纪的生活。
什么时候睡着的章弘已经
', ' ')('记不得了,他是被手机一阵接一阵的铃声吵醒的,拿起来一看是陌生的号码,一看就不是国内的,立即清醒过来。
“弘哥,你回国了吗?”
“在广西呢,鸟不拉屎的地方,那边怎么样了?”
“淞哥还在忙云南那批货呢,你别急,咱们搞好了就去接应你。”
“放屁,等你们来我早就被越泽林弄死了。”
“怕什么,淞哥说了,那大少爷敢乱来,你就爆盛天的料,到时候他们自保都来不及。”对方低笑:“反正你已经在南亚捞了一把,就先在广西游山玩水一阵子呗。”
“滚你妈逼。”章弘把手机扔一边,心烦地想摸根烟抽,突然发现自己在沙发上,一旁周睿宁还趴着睡得香沉。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寄人篱下,还面临越泽林的追查,而且还不知道对方会这么对付自己。他虽然掌握着盛天集团的一些内幕,但大多数有用的情报还在彭哥的手上,万一后者反悔自己就难办了。
他必须再掌握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把柄才行。
“嗯……”
沙发上的男人无意识地哼哼,翻了个身。章弘第一次好好打量对方,周睿宁在他阅人无数的眼光中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眼睛是内双,鼻子算小巧但不挺拔,嘴唇薄但形状也不算漂亮,眉毛还很淡,显得整张脸精气神不鲜明。
他看对方睡得一脸没防备,不禁觉得好笑,难道这家伙不怕自己是个通缉犯或者变态杀人狂?这么轻易让别人住进房也是少见。
不过,就这张脸和这间老旧的房子而言,确实也没什么需要防备的。
章弘起身帮收好空空的易拉罐,推推对方道:“嘿,快八点了,你不用上早班的吗?”
他一碰对方就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拳就砸向他。章弘一个激灵侧闪,挡住他的攻击站起来,心有余悸地后退几步,看着周睿宁宿醉后满是血丝的眼睛。
对方一愣,盯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抓抓头发道:“不好意思。”
“你这职业病真行啊,吓死我了。”章弘笑出八颗牙齿,抱着一堆易拉罐屁颠颠地出去扔,突然想到什么地道;“诶,你们道馆收我这么大的学员吗?”
“除了昨天星期天,每天晚上都有成人班,有个胖子长得比你还大。”周睿宁叼着牙刷回答。
“咦?还有比我还大个的啊?”
周睿宁笑了一声:“他还比你高,起码一米九,体型还比你大一倍,每次打实战都得我上才能制得住。”
“真的啊?”章弘来了兴趣:“学费多少?教练给我打个折呗,我也想玩。”
“一个月三百五,优惠也不是我说了算……”周睿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对着镜子想了一会儿,转身抬头看着章弘:“你真想去?”
章弘拿着牙刷和杯子,高高的个子快撞到门槛了,不得不微微驼背,无辜地点点头:“不行吗。”
“如果你真想去,我就跟馆长说一说给你优惠,反正……我估计在那也呆不了多久了。”说到最后,他声音低下来。
“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那些小鬼都对我很有意见,”周睿宁转过身开始刷牙:“……成人班也有几个女生向馆长投诉过。”
章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他记得那个叫骆晓珞的小女孩说过“周教练很凶”,昨天看了一会儿也察觉里面的小孩都很怕他。
周睿宁长了一张面瘫的脸,不苟言笑的时候真挺凶,小孩子害怕也不奇怪,生气起来能把一些小女生骂哭也正常。
他咳嗽一声:“喂……没那么严重吧?你上课的时候多笑一笑、温柔点就好了啊。”
“……我已经试过了。”周睿宁低头吐了一口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章弘想起他笑的样子,发觉和不笑也没多少区别,不禁汗颜:“可你不是说能教这个的人不多嘛?他们不会舍得一个教练走吧?”
“道馆又不只一个教练,我走了还有人高兴呢。”
他说得很轻松,一点也没有要失业的紧张,如果不是看到这老旧的房子,章弘几乎以为他根本不关心。
也难怪对方要主动提出合租,失去了工作的确挺难受,也挺麻烦的。
只见周睿宁刷完牙转过身,抬眼看着他,露出一个似乎在笑的表情:“去不去?去的话跟我打一场呗。”
“好啊,”章弘笑笑,在他低下头之前突然抓住那结实的胳膊,把周睿宁从身后用力扯到身前。
周睿宁愣住了,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摇荡:“怎…...么了?”
章弘神秘地眨眨眼:“我有办法让你搞定那些投诉的人,想不想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