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秦覃没有违背这点可爱的控制欲,笑着请示,“那请问现在能打车了吗?小少爷?离酒店可还有十几公里,够我们这样走到天亮的。”
“打吧。”
文小少爷嫌弃道,“你走得太慢了。”
车上他仍旧乱七八糟地说着醉话,说了一路。这回秦覃一句也没听懂,还引得司机频频回头调侃,“喝了多少啊年轻人,又是为了跟女朋友闹分手那档子事儿吧?我这个月可都送了第三个了。”
秦覃敷衍地应声:“那您辛苦。”
“唉,这不都听习惯了。也劝你朋友想开点,这点儿烦恼不止他一个人有,没什么大不了的。哎,车窗边上有塑料袋,接着点儿别吐我车上。”
好在文颂只顾着说话,没腾出空来祸害车后座。
如果不是被酒精怂恿,秦覃很难想象他会有那么多烦恼。
原来并不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而是都积攒着,等到这种时候才不顾忌形象地发泄个够。
秦覃甚至想,他晚上喝了这么多酒,是不是就为了撒个酒疯让自己看起来招人烦,故意以此来败坏那份“喜欢”。
那他是无法得逞的。
在到达酒店的两分钟内,文颂如往常一样,沾了床就自顾自地滚进被窝里裹得只露个脑袋,闭着眼睛喊口渴。
秦覃端茶倒水地伺候,等他消停下来,又坐在床边陪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着,才伸出手放轻动作,摸了摸这颗脑袋。
总算没有再躲。
他睡得很乖,全无刚才喋喋不休的模样,一绺发丝的尖儿噙在嘴角濡湿成了更深的颜色,眉眼不安地微皱着。
明明他才是肆无忌惮撒酒疯的那一个,怎么反倒委屈得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连秦覃看了一会儿,也生出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这个世界让他不满,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的错。
眼前的一切已经很神奇了。在几个月之前还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曾经隔着网络在云端给予彼此抚慰的人,如今就这样躺在这里,真实地,安静地沉睡。
“你什么都不用做。”
秦覃轻声说。
“你只要出现,我就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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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撒酒疯的时候话说得太多,次日一大早,文颂是被渴醒的。
床头柜上放了晾好的温水,他一口气喝完才活过来,刚放下水杯就听见门锁打开的电子音,一瞬间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噌地一下钻回了被子里。
干完了坏事倒还知道心虚。
秦覃拎了早餐上来,进屋就听见床垫的回弹声:“……早?”
“早……”
想装死再推延几分钟的计划没有成功。
不知是否缩回来的时候用力过猛,文颂一阵头晕目眩,闭着眼睛瞎嚷嚷,“昨天晚上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教科书案例。
秦覃坐在茶几边,慢条斯理地拆开饭盒,小笼包和煎饺的香味儿在房间里蔓延,“昨天晚上,你从居酒屋到酒店房间一路都在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哪有!我明明只……”
他还想再狡辩一番,话说一半发觉自己掉坑里了,直接放弃,“……对不起。我喝多了。”
在本人面前吐槽,真有你的文颂。
可悲的是他已经忘了当时叭叭得如何过瘾,只感到当下的懊恼和费解。
这样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的作风真不像他。明明装傻卖乖,粉饰太平才是他的惯用伎俩。凭着他日常在人们树立的形象,大部分时候都能顺利地逃脱,即使被看出是在转移话题,也不过被骂一句“小机灵鬼”,基本没有人会为难他,更别说把他逼急了。
他也是这样跟秦覃相处的,一直都处得挺好。
唯独这次却派不上用场。
“没关系。不过我得解释几句。”
在南瓜小米粥的甜香里,秦覃不紧不慢地说,“首先你要知道,我现在很正常,没有在躁期,也没有在郁期,可能还有点感冒,但也不会严重到让我无法正常思考的程度。”
“我是有头脑不清楚的时候,但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清醒的,还不至于连自己的感情都分辨不出来。”
秦覃说,“你总不能因为我有病就歧视我。”
“……谁歧视你了。”
文颂冒出头来,被子掖在下巴底下,瞥他的同时也觊觎一下热气腾腾的早餐。
好香。
“那你听着。”
他手上动作一停,把粥碗的盖子又盖了回去,郑重地打断觊觎的视线,“先看我。”
“……”
文颂蹭着靠枕坐起身,别扭地跟他对视了一秒,又飞快地转移目光,“看着了。”
“好。昨天晚上以及前天晚上,有个重要的问题你一直都搞错了。我想说但没机会,主要是插不上话。”
“……”
文颂羞耻得耳根泛红。
他一共就喝醉过两次。上次是蓝岚送他回酒店的,可也没提起过他发酒疯的时候那么能逼逼,“你现在说吧,现在我……听着。”
秦覃坐到床边,彻底隔绝了他偷瞄早餐的视线,正经地说,“我喜欢你,文颂。是真的。不是因为我的医生给我开了张诊断证明,症状栏里写着‘我喜欢你’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