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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景甫一进幻境,便被直面而来的大耳刮子扇得眼冒金星,耳边是一个妇人淬了毒的声音——
“小贱人!让你勾引他!我今天打不死你!”
脑子嗡嗡作响,洛景有些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就见着那妇人的手成爪状朝他挥来。
什么愁什么怨?
他下意识抬手一挡,脸到是保住了,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那妇人见他挡了一下,愈发来劲,不晓得从哪里拿来一条鞭子,甩得啪啪作响。
洛景此时浑身无力,躲都不晓得往哪躲,那条鞭子上还有倒刺,一鞭子抽在身上生疼。
好狠的妇人!
他尽量将自己蜷起来,躲着那毒妇的鞭打。
活了二三十年,从人间至地府,洛少爷头回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会要被这毒妇抽死吧?洛景心想。
那毒妇又忘他身上鞭伤最密集处猜了一脚,洛景浑浑沌沌的脑子得了一瞬间的清明——
疼死爷了!!!!!!
正当洛景痛不欲生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那毒妇终于停了下来,洛景却脱力晕了过去,彻底晕过去前听到进来那人说:“少爷回来了……”
——
洛景醒过来时,是被泼醒的——一桶凉水从头灌到脚,寒风天里冷得彻骨。
“睡什么睡?!小贱蹄子别耽误老子做生意,快点出来!”
那人揪着他的头发就往外拽,丝毫不把他当人。
他被扯得头皮直痛,偏偏身体依旧乏力,丝毫反抗不得。
那人把他拉到了一个锦衣公子面前,介绍货物一般向那个公子展示他这具身体的妙用。
他趁人不注意摸了摸原先被那毒妇弄伤的手臂,皮肤光滑,一点不见被弄伤过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一进来就被那毒妇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如今身上的伤莫名其妙没了,还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听话头,那个身穿锦衣的人是来挑玩/物的。
洛景磨了磨牙,他爷爷个腿儿的,还是个床/上的玩/物。
且不论他进了一个怎样的幻境,又是怎样的身份,如今这般困境,他须得先脱身再说。
“公子你看这个,这个怎么样?”人贩子将他推过去,信誓旦旦,“这丫头绝对是这批人里最好的一个,您来了那么多回,小的哪次骗过您了?您说是吧?”
锦衣公子拨开他额前的头发,扇子贴着他的脸颊划下,传来丝丝的恶寒。
洛景强忍着恶心被这么个衣冠禽兽细细地打量。
那禽兽眼里晦暗不明,似乎在思索着怎样品尝这道美食。
这态度显然是很满意的。
人贩子也注意到这一点,赶忙上前道:“公子,价格嘛,好商量……”
那禽兽身后跟着个仆从直接拿出一袋满满当当的银子抛给人贩子,人贩子眼睛都冒光了:“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禽兽亲亲切切地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有女人、有孩子,都被关在了一个个的木笼里,有孩子哭闹不已,从那些拼了命向伸手自己揽客的女人身后透出来。
这个买卖人的地方根本不把人当人,甚至这里的人,猪狗都不如。
洛景曾见过这般的景象,十年前正值战乱之时。
“别看,别听。”身旁的人对他说。
“奴便是这里出来的,不怕。”
声音很是细弱,不是他说的,应当是这身体的主人。
这女子,到底是怎么从毒妇手里逃出来后,又落到人贩子手里的?
那锦衣禽兽带他去了一处很是隐蔽的院落,四周是有人家的,人却稀少。
锦衣禽兽对他道:“你先进去。”
洛景轻轻地应了声,依言进了院落。
这禽兽有话要避着他说,不过他即便离他再远,他想听还是听得到的。
那仆从道:“少爷,您将人安置在这,离府也太远了吧?来一趟可不容易。”
那禽兽冷哼一声:“若不是上次带回家那个被那婆娘发现了,直接给抽死了,还扬言要告到爹那里去,本少爷至于嘛?”
“你给我看着点这个,好容易找了个眉眼相似的,再给那婆娘发现了,少爷我拿你是问。”
那仆从讪讪道:“今日少爷怕是留这不得了,老爷传了话,说府中有大事,要少爷赶紧回家。”
禽兽有些暴躁:“行行行,等我跟人道个别,你替我安置好她,还有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没一会儿,禽兽就走了进来,和善地与他说:“美人,照顾好自己,少爷今晚不能陪你了,下次再来。”
洛景感觉到自己羞涩地点了点头,要看那个禽兽又不敢看,端的一个欲拒还迎。
刚被买回来便能做出一副情深不许的样子,女子不是一般人,禽兽也不是一般的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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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景隐隐感觉此二人对对方都是抱着目的的。前者目的不明,后者纯粹是图色。可他如今一副邋遢样,也未梳洗打扮,哪里来的色字可言?
等禽兽走后,洛景四处看了看,找到了一面铜镜,他望着镜子上那个女子,虽然说脏兮兮的,但是那双眼睛无比的勾人,单是被她这么看着就足以心动。
洛景了然,美人就是美人,无论怎样都别有一番风情。
不过……他摸了摸额间的那一颗美人痣,心道,这位女子懂媚术。
镜子里的女子对他展颜一笑:“无常大人,这个见面礼,你可还喜欢?”
坐在铜镜前的洛景眼中生冷:“你就不怕我不顾地府严令,将你这幻境拆了?到时候,你可就魂飞魄散了。”
女子娇俏道:“妾身怕呀,所以妾身拉了个生人作陪,届时魂飞魄散,也不孤单。可大人到时候,就得孤孤单单的被压到忘川河底受罚了。”
“那可是真真的生不如死呢,大人不怕么?”
幻境因气而动,以生人生气为阵心,支撑着整个幻境,生气一旦被耗光了,那生人大概就离死不远了。
生人阳寿未尽,又因鬼而死,上头追责下来,头一个问责的就是他洛景,正如这女鬼所说,他将鬼弄得魂飞魄散后,他自己也得入忘川河镇压恶鬼,日日受尽万千恶鬼折磨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那女鬼见洛景面露凶狠却不作言语,便知这无常被自己暂时钳制住了。
她道:“大人不若帮妾身一个忙,达成所愿后,妾身自会放了那生人。”
“你若是骗我呢?”洛景道。
女鬼朝着铜镜伸出中间三指并拢,贴住镜面:“与妾身结契,若违契,便遭天谴,你我皆是如此。”
能救人,此法可行。
洛景也伸出三根手指贴合。
二人契成,中指指尖便多了两粒血红色的小痣。
女鬼道:“左边那粒痣是指大人,大人若是成了,痣就会变黑,到时候妾身自会赴约。”
洛景颔首:“你所愿是何事?”
女鬼一笑:“所愿有三,第一愿,替妾身报仇……”
她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洛景:“……”好歹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啊?!
——
那晚火堆烧得正旺,杨凌脑子里都是那个白衣人。
他总觉得那个白衣人很眼熟,想着想着就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这般沉思间就着了道,被一个女鬼惑住了心神。
这女鬼还是他白日里亲手埋的那个。
那个女鬼极尽妖娆,眉眼间皆是撩人意,可谓人间尤物,是个男人就会心动。
可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是个断袖。
打小就是。
天生就是。
即便那女子再是倾国倾城,只要对他动手了,他也是下得了狠手的。
更何况,那是个女鬼,还是个对他有企图的女鬼。
那就更不必手下留情了。
好在他游历天下多年,结识了不少的奇人,那些奇人送了他不少的符箓,刚好制住这女鬼。
他趁那女鬼不注意时掏出符,一把拍在女鬼额上,那女鬼便被符封在了原地。
他道:“我好心葬你,你怎的要害我?”
被封住的女鬼柔柔道:“妾身不过是瞧公子生得俊俏,想与公子度一夜春宵罢了,何来害公子一说?”
杨凌嘁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不屑道:“人鬼相合都是人的精气被吸走,多得痨病,死得又早又难看,你想与我度春宵不就是在害我?”
他顿了顿:“瞧我生得俊俏?大爷三十有九,大半月没沐浴更衣了,你从哪里瞧出来俊俏二字的?怕不是得了眼疾。”
女鬼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继续道:“啧,也可能是年纪大了,真有眼翳。若不是埋你,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比我还大上十多岁,使得什么妖法?”
女鬼听了想直接弄死这人。
不过她动不了,更动不了眼前这人。
女鬼透过符箓死死地盯着杨凌,看着看着忽然笑了,刚刚这小子一闪而过的神念中有一个少年郎笑得恣意张扬。
这死小子原来是个死断袖啊,难怪不受她诱惑。
她动了动嘴,学着那少年郎道:“杨长松,你当真没用!”
声音清朗,带着一股嫌弃的劲儿,全然不是她本身那个柔弱的声音。
那边还在嫌弃女鬼的杨凌愣住了,他似乎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她又学了那少年郎的随意劲,懒懒道:“杨长松,你真没用!”
杨凌缓缓地转过来看她,定定道:“你,再说一遍?”
她却没再重复了,换回了她本来的声线:“公子把符拿开,妾身还可以变成他的样子呢。”
杨凌:“……哦,好。”
', ' ')('杨凌缓缓地靠近女鬼,然后又拍了一张符到女鬼嘴上:“那就别变了,你不是他。”
说着,他靠在了离火堆最近的一棵树上,冷冷道:“别再变成他,再变大爷可不会怜香惜玉,大爷会直接弄死你。”
嘴被封住的女鬼就只有眼睛能动了,她拼命地朝杨凌眨巴眼睛,杨凌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闭目睡了。
女鬼见此气得直瞪眼。
到了深夜,符箓效力渐渐消退了,女鬼动了动,试着去揭符,几经周折受了点不大不小的伤,才总算把头上的符扯了下来。
她悄悄地靠近杨凌,这回她没打算用硬的。
女鬼画阵引魂,刚把杨凌塞进阵中,与阵眼相连,她便感知到了阴差的气息。
来了。
她又快速地画了个小阵,以便制住无常。
幻境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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