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叶轻箐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南星阔这毫无根据的指责。她的嘴唇几开几合,拳攥得更紧,打断南星阔:“我什么时候给你绊子?!”
叶轻箐吸了口气,音量也提高:“南星阔!”
她才叫了一个名字,她还有很多要去质问南星阔的话,可光是回忆一遍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就觉得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掉出来,喉咙也像被人抑制住,但她还是用带着颤音的嗓子重复:“南星阔,我什么时候给你绊子?!”
李可薰如遭雷劈地僵在当场,双手微微发抖,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的被拉到了半空中。
叶轻箐和南星阔“鸡同鸭讲”了整整三年,两个人都带着怨气,不是不愿搭理对方,就是冷言相向。他们从来没有相互质问过,可今天,就在李可薰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忽的单刀直入,并且,命中要点。
李可薰提心吊胆三年的事情,毫无预兆就发生了,没给她一点反应的机会。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南星阔也没料到叶轻箐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质问他,好像她真的没做过。
可是他得怎么回答?让他现在复述一遍当初的自己多么在意叶轻箐,多么信任她,在知道被背叛后有多难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当初说不出,所以没去追究叶轻箐的背叛,只是口不对心地甩了她。
现在更说不出。他不想去承认他喜欢过一个欺骗自己的人,更不想承认,恐怕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将这个人赶出自己的内心。
叶轻箐三个字是一个禁锢人的诅咒,让他觉得可耻。愚蠢付出的信任,愚蠢付出的真心,还有愚蠢的,念念不忘。
三年的时间,他总在装作不在意叶轻箐的欺骗,没有动过心,自然没有受过伤,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毫无意义的自尊心。
但只有自己知道,伪装始终是伪装。半夜做梦会梦到,不经意间会想起,带着恼怒地怨恨死不悔改的思念,却依旧不受控制地继续“犯贱”。
当受着重伤的自己,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是叶轻箐救了他,照顾他时。
他以为又是自己做梦。可直到叶轻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用担忧的视线看他时,他才知道这是现实。
一个三年前骗了自己的人又突然好心救他,任谁也不会傻到继续相信。他冲出了叶轻箐的房间,他也怕自己即便知道叶轻箐“不安好心”,还会想留下。
既然今天事情摊开了,自尊和面子索性都扔一边了,叶轻箐要抵赖,他奉陪到底:“你该不会以为,我分手时没说,就真不知道你带材料给原城?”
李可薰绝望地闭了下眼睛。
纸包不住火,该来的,终究是会来。
叶轻箐吃惊地瞪大眼睛:“什么材料?”
南星阔觉得好笑:“你装失忆有什么用?”
“我没装失忆。”叶轻箐是那种受不了委屈的人,一受委屈眼泪哗哗地开始掉,声音越来越哽咽。
南星阔愣了愣,轻蔑:“你旁边那位亲口承认的呢。”
两人的视线随着话题的进展引到了原城身上。
原城表情明显很沉重,话题被摊开到这种地步,似乎并没有回避的可能。
他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李可薰,李可薰的瞳孔在放大,满脸惊恐地望着他,他又看了眼哭到眼肿的叶轻箐,抑制着因抽泣而耸动的肩膀,惊讶地看向他。
一个两难的选择题。
如果说实话,李可薰的处境会非常糟糕。
如果不说实话,叶轻箐三年的委屈得不到平反。
几个人僵持间,有声音打断了他们。
“喂!那边两台车!事故后靠边停车!高峰期呢!堵在路中央做什么!”两个穿着制服的交警从巡逻车上下来。
见原城和南星阔都还站在原地没动,高一些的交警不悦:“你们硬要赖在路中央做处理吗?”
矮一些的交警看上去脾气好点,笑道:“那这样吧?你们要是没争议,双方拍个照可以走了,要是硬想现在解决,我们靠边停车?你们两个人都主张要对方赔偿吗?”
原城和南星阔都冷着脸,一时竟异口同声:“用不上。”
瘦的交警更怒了:“不打算要赔偿你们挡人通行做什么!赶紧的,再不久台风要来了。”
原城刚好不知道怎么回答南星阔的问题,他转身,扶住腿受伤的叶轻箐,道:“走吧。”
南星阔有些不甘心地想继续话题,但交警依旧催促,原城也已走开,不得已恼怒地也回了自己的车里。
李可薰吊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跟着南星阔进到车里,接下来,南星阔一路无言。
原城送完叶轻箐回来已经很晚,一天下来发生太多事,令人不得安生。但其他事至少暂时算是过去了,唯一变成一颗□□悬在他头上的,只有上午跟李可薰的那个吻。
他今天自己回想了很多遍,怎么突然就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想不出个所以然。大概,一时冲动,没带脑子。
他回家路过李可薰的房门,手举到半空想敲门,迟迟下不去手。畏惧李可薰厌恶的眼神,又怕自己不去解释什么,会被一直这么厌恶下去。
原城叹气间,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小女孩,他赶紧装作没事地走回自己屋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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