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贵妃是个十分雍容华贵的妇人,算不上年轻,但风韵犹存,倒也不输小姑娘。
苏景清向太后行了礼,起身后又唤了钟贵妃一声。
钟贵妃笑道:“还是个客气人,快来,走近些,从你和淮王成亲,太后可一直惦记着要见见你,今儿可算见到了。”
“太后最近每日服完汤药后都要歇一个时辰,这才让你等得久了些,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往心里去就是埋怨太后不该喝药,不该歇息。
不孝不敬,一顶帽子扣下来,谁知接下来等他的是什么。
所以碰到这种情况,委屈到打落牙齿都得自个儿咽下肚。
苏景清摇头,并不说话。
他知道钟贵妃是收到他入宫的消息特地在这儿等他的,也清楚这是在为自己儿子出气,毕竟是他和他爹害得萧云逸在朝堂上当众被天子呵斥的。
苏景清不理会她那点挑拨和软刀子,径直走向太后,上前温声唤她,“皇祖母。”
太后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三月前得知萧北淮身亡的噩耗,直接哭瞎了眼,如今已经看不见了。
她是个和善人,颇得天子敬重,各官家夫人也无人说过她一句不是。
太后努力地睁着眼瞧苏景清,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半响高兴道:“是个好孩子。”
她又唤来伺候的人拿来一个盒子,太后摸索着从盒子里取出镯子抓着苏景清的手放在他掌心,“这是凤薇那丫头说将来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她走之前交给了哀家,让哀家替她给儿媳妇戴上,哀家老了看不见了,怕摔了凤薇给你准备的礼物,孩子你自己戴好不好?”
凤薇便是萧北淮生母,已故皇后。
老人明明是笑着,但苏景清总觉得那双眼在哭,让他闷的难受。
“好,皇祖母,我戴上。”
镯子是给女子准备的,苏景清到底是男子,骨架比女子大,他磨红了手才将镯子戴上,然后让太后摸。
太后笑得很开心,一个劲儿地说好。
钟贵妃来找苏景清麻烦,给他下马威,结果倒被他和太后无视个彻底,气得够呛,帕子都要给她揪烂了。
然后借口还有事,起身走了。
太后还贴心的让她明日也不用来了,她身边不缺伺候的人,苏景清总觉得钟贵妃走时鼻子歪了些。
她走后,苏景清自在许多,并不排斥与太后说话,甚至绞尽脑汁说了好些话哄太后开心,太后跟皇后亲近,又是真心疼爱萧北淮这个孙子,苏景清便想让她高兴些。
只不过没说多会儿话,太后就有些乏了,苏景清就说要走。
他本是蹲着的,起身时太后突然拉了他一下,苏景清便又蹲了回去,太后猛地握紧了他的手说,“孩子,你多等等北淮,他会回来的。”
“你们别忘了他,他会回来的。”
苏景清觉得眼眶有些酸,他重重点头,“嗯,我会等他回来的。”
“下回我们一起来看皇祖母。”
伺候的宫人扶着太后去歇下,苏景清站着看了会儿,转身离开。
等出了寿安宫,太后身边的一位老嬷嬷追了出来,告诉苏景清,“太医说娘娘撑不了多久了,王妃若见到淮王殿下,让他入宫来看看,娘娘一直惦记他,怕将来…将来不知怎么跟皇后娘娘交待。”
老嬷嬷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苏景清并不知要如何劝,只能点头,“我会的。”
这个地方是与宫外与奉天殿截然不同的地方,只住了一位念孙心切的老人,却足以扰乱苏景清的情绪。
他出宫回府,一路都没再说过话。
便也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看着他说:“一个男王妃,一位命不久矣的老祖母,该把那位失踪的淮王殿下逼出来了吧?”
……
回去后苏景清就咳了好几次,湘雨连忙去熬了驱寒的姜汤给他喝。
他也早早上了床,躺着等萧北淮。
暗一传话到位,让苏景清等到了人。
几日不见,淮王殿下缺失了一点点英俊,多了几分狼狈。
苏景清皱眉,问他,“能待多久?”
萧北淮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个时辰,时间太长,他们会发现我的行踪。”
苏景清便又下床开门,叫思烟去厨房取些点心来。
他望着连喝了好几杯水的萧北淮,琢磨怎么开口。
萧北淮手一拉,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怎么了,本王的王妃看着似乎不高兴,在埋怨本王几日没来看你?”
大腿依旧强健有力,硬邦邦的,苏景清却完全没那个心思,只是突然伸手捶了萧北淮一样。
淮王殿下有点懵,抓住他的手,“打疼没?”
别说,这人身上也硬邦邦的,还真有点。
苏景清叹气,“你昨日回来也好啊,”两人还能一边骂萧云逸不是东西,一边来点“人鬼夜行”。
“我今日进宫了,见到了你皇祖母,她身边的宫人说她撑不了太久,想…想见见你。”
苏景清把话一口气说完。
萧北淮的气息也沉了下来,半响才道:“本王知道了。”
苏景清说:“我会想办法让皇上不承认你已经死了,不葬了你,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又或者说你在躲谁?”
萧北淮道:“在抓几个人,当时大军在路上遇袭,是军中有人通敌,只是不知是谁,本王回到京都后才查到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