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左旌嚼着萝卜干道,“我瞧您两条眉毛都要连一起了。”
伴月转头看看左旌,问道:“荼离阿殿平日里都爱去哪儿?”左旌想了想,回他:“阿殿若不在枫林青或是兔妖洞中,八成便是跑三界各处撒欢去了,他尤其爱往凡间花楼里跑。”
“花楼?”殊羽不悦道,“他才多大,怎可混迹那样的地方。”
“嗯?”左旌愣了愣,旋即明了,“殿下误会了,阿殿并不是去吃花酒,不过是品品小曲儿再听听评书,凡间的说书故事最是有趣。”
“那他……”殊羽清清嗓子,义正言辞问道,“他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吗?”
左旌噗嗤一声,强忍着笑意:“您是担心阿殿相思难耐偷跑出去会情姑娘吗?他要能开窍倒好了,您是不知道,为着我家祖宗这不近女色的臭毛病,祝余长老都不知愁掉多少头发,生怕咱们溯风族绝了后。”
嗯,是不近女色,他奶奶的近男色去了!呵呵,不开窍?昨夜又亲又摸讲尽情话的人又是谁?还有那一对玲珑骰子,这哄人的把戏不知道使过多少回,竟做得这般熟能生巧,浪荡子!臭不要脸!
“殿下,你脸怎么红了?”
“咳咳……日、日头晒的。”
昨夜一事,虽说是自个儿意乱情迷,但荼离却是清醒,可这清醒中又有几分认真,他独自长大的年岁经历了什么,竟会叫他对一个男子产生这样的感情,还是因为疏于照顾才会错误地将自己当成依赖。此刻藏在怀里的荷包已经不是荷包,而是一条灵巧缠人的毒蛇,叫殊羽一阵头皮发麻。
荼离这么消失了也好,至少现下不用相顾无言平添尴尬,也许他自己也没想明白,才会趁着这个机会一走了之。不过有些事既然起了头,就再也没法当做无事发生过,殊羽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左旌道:“荼离身上有个藕色的荷包,我瞧他十分宝贝,可是有什么内情?”
“荷包?”左旌想了想,“荷包没什么稀奇,兔妖心细手巧,这样的荷包做了不知多少个,阿殿宝贝的不是荷包,是荷包里头的东西。”
噗通,心尖儿一颤。
“荷包里头是什么?”伴月凑上前问,“该不是哪位姑娘送的定情信物吧?”
“我也不知,阿殿从小就带着,但我从未见过。”左旌道,“有一回妖山修炼,阿殿不慎遗失荷包,被一只千年白虎妖捡了去,那时阿殿年纪尚小修为浅,结果竟一人闯境与虎妖殊死搏斗硬抢了回来,结果自己也遍体鳞伤,称得上是九死一生。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着阿殿跟疯了一样,当时我就想,里头该是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
里面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块炼剑剩下的边角龙骨罢了。殊羽眼角一涩,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那时荼离多大?”
左旌回道:“差不多三百岁,自那后,福德真仙与祝余长老便为他配了金乌长弓,打架就更没输过了。”
荼离啊荼离,你可真是,杀人诛心呐。
“我听说金乌长弓是扶桑神树的枝桠所化,只有弓却无箭。”
“不错,万物为箭!”
“我还没见过扶桑神树呢,它既通达三界,必定十分雄伟壮阔!”
“那是自然,等咱们到了大荒汤谷,我领你去瞧瞧!”
“一言为定!”
后头的两个小毛孩正聊得不亦乐乎,殊羽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但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儿女情长……儿儿情长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前往大荒汤谷将此事言明,想来溯风族必定也会派人前往,但关于荼离的事他不想听别人随意诋毁。
自少年离开,今已过了三百五十年,明明小半的人生都在大荒汤谷中度过,可再回忆起时,却仿若隔了无数个沧海桑田,与荼离相伴的一百五十年,于殊羽而言不过像是黄粱一梦,可对荼离来说意味着什么?在他缺席的数百年里,荼离是否一直怀抱着不可与人言的重逢期望,抑或是无望地晃过了一年又一年。
啊,不要再想他!
大荒汤谷与记忆中的样子重叠,山脚下的小妖们竟都大胆起来,说说笑笑地打量着他们,其中竟还有几个老熟人。路边的凉亭不见了,兔妖说是荼离亲手所毁,因为他曾在那等一个人,却再也没有等到。
左旌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往前,可是左旌不知道的是,那条路,殊羽抱着荼离走过无数遭——枫林青,兔妖洞,扶桑神树下,以为都忘了,却发现深刻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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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离跑路的第一天,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