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山在项目测试后脑损伤住院,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两者之间的关联,但从吴升的反应来看,刘裕山出事这件事和项目恐怕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是为了复仇,为什么最后是宴任出事?
祁棠的目光浸泡在冷凉的温度之中,交错的思绪仅用片刻就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宴任瞒着自己去做项目优化,是因为宴任已经知道项目存在问题——吴升对宴任动手,除非是宴任一直以来都知道,甚至连吴升的事都是被他压下来,所以才走投无路这么做?
但宴任究竟为什么要对他隐瞒?
安子晔的秘书又为什么那么巧合去见了吴升?
祁棠的指尖缓慢推过眉骨,频繁重生和难以解释的疑惑就像是无法排解的压力。公事上和宴任的互不干涉,导致在现在产生了一时间难以理解的情况。
洪田方虽然不能跟祁棠交流,但他捂着手机神色紧绷地和保镖低声交代,要盯紧吴升,然后又马上让人去查吴升是怎么回事。
祁棠的电话拨向宴任。
“宴任”这两个字过分清晰,也过分熟悉,但祁棠却在此刻茫然地感到一种陌生。
结婚七年了,七年来却把彼此的生活割裂得没有粘连的界限。
他不知道宴任什么时候得知了产品的问题,也不知道宴任和安子然并非只是一场酒后的事故,如果不是重生,他甚至都不知道同床共枕多年来的人会让人感到如此不适和陌生。
电话许久没有接通,然后结束了。
再度拨过去,依然没有回声。
祁棠隐隐皱起眉头,暖光从窗外也无法点亮他的脸色,祁棠的眼底平静深邃,难以言喻的压感像是寂静的锋芒或者危险。
宴任私用的手机不会无缘无故不接电话,他忍耐着回忆了一下3月10日最近的事情。
他们的冲突屈指可数,所以一旦有什么情绪的爆发都非常记忆犹新。
3月3日是安氏的晚宴,宴任在意外之后睡了一天,等他想和祁棠解释的时候祁棠没有任何情绪接受。
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刚得知宴任和安子然过夜后的怒火已经散成冷灰,回忆在如今只能勾起一点略感嘲讽的心灰意冷。更何况他们并不是什么“意外”,那可能就是一次顺水推舟的刺激。
祁棠的屏幕上再次断开通话,洪田方胆战心惊地看着祁棠夹雪的侧脸,一声也不敢吭。
陈志强接到祁棠的电话时心头猛地一跳,然后背过赖着不肯走的安子然,说宴总还在上班。
“去宴氏。”祁棠锁定屏幕,漫不经心的冷淡色泽从他稍微后靠的动作里弥散成锐利的凉感。
宴氏的楼下停着一辆非常低调的跑车,就那么显而不显地停放在祁棠和宴氏的员工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洪田方探着头看了一眼,语气微妙地问道,“那是安小姐的车吧?”
祁棠没有说话,在保镖拉开车门后踏入了宴氏的大门。
3月3日安氏晚宴,安子然摔进宴任怀里的娱乐新闻在快速发酵后被宴任强行压下。陈志强把印着口红的宴任送回来,那个秘密就这样烂死在几个知情人的腹中,变成生锈的刀片,在肋隙里夹缝生存。
前台通知陈志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陈志强也不知道祁棠的一通电话竟然是要亲自过来——
洪田方推开宴任办公室的门,甜腻的柔软气味像是毒雾一样在半空蛰人。
宴任的气息很淡,整个办公室完全被安子然的香水和本身的气味所遮盖,那种撒娇和所有权的领属如此鲜明,门内门外的一个照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顿时僵住。
安子然坐在沙发上,擦拭着一个淡紫色的水晶雕饰,面上的粉底透亮清晰,嘴唇鲜艳而柔嫩。
“宴”字还没出口,就变成婉转的一声“棠哥”,笑意堆砌起来,像是珠光在眼尾闪烁。
“我刚回来,妆都来不及化,气色是不是很差?”
“不会。”祁棠并不拆穿地简单回答。
“……祁总。”陈志强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谦和笑意,“您怎么突然来了?”
祁棠无波的目光淡淡划过安子然,然后眸色深冷地看向陈志强,语调平缓地问道,“宴任呢?”
陈志强讨好地快步走过来,祁棠在他的暗示下退开一步,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宴总不在公司。”陈志强郁闷道,“交代我说无论谁问都说他在公司,在忙,您知道我拦不住安子然,但我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
祁棠的眼眸里不渗半点剔透的琥珀色,眼底有种近乎金属的反光质感,在对视的时候会给人以十足的压力,还有体感上明显的降温。
是拦不住,还是根本不拦?
“宴任在哪?”他的嗓音低温而平淡,没有一丝星火从祁棠不辨喜怒的脸色上析出。
“……我不知道,宴总真没和我说。”陈志强苦着脸答道,“祁总,真不是我有意——”
“嗯。”祁棠走回门口,让洪田方准备离开。
安子然娇柔地笑着,抬起眼帘水波般扫了祁棠一眼。
“棠哥。”她指了指桌上的水晶雕饰,指甲上花瓣似的粉红非常柔和,在祁棠眼里却格外刺眼,“这是我给宴哥带回来的礼物,是u国的粉丝给我雕的水晶像,摆在这里好看吗?”
祁棠稍稍弯唇,笑意不达眼底,“你应该亲自问他,我是很反感在办公室内摆放赘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