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求你不要看了,但你还是要看,你看就看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楚瀛:……对不起
:这下好了,我在你面前是什么隐私秘密都没有了。
楚瀛:那你想知道我的事吗?如果你想,我可以对你知无不言
:我不想,我对你没兴趣呀!
楚瀛:嗯。那几件衣服还喜欢吗?
:喜欢……我也不敢不喜欢
好吧,他的确很喜欢、很喜欢。
丁厌糊里糊涂地打字解释:我不是喜欢收礼物……如果可以我更想自己买,但我买不起。。。
受人馈赠而无以回报,终究是件令他羞愧难当的事。
楚瀛:好的,是我逼迫你收下的。你不收下会有危险,所以你收下了。
:啊啊啊你不要这么说!
丁厌甩开手机,摸着滚烫的脸颊躲进抱枕下。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他还跑去向陌生人告状……无论楚瀛是抱着何种心态做这些事情,送他的裙子可是花真金白银买的。
现如今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吗,钱在哪里,爱在哪里;如果楚瀛是真诚地对他示好,那一毛不拔才过分啊。
——我到底为什么总怀疑他想玩弄我呢?
恐怕还是贫富差距带来的落差感引发的居安思危吧。怕有朝一日被对方索还,自己却偿还不起。
但这是事实,不算被迫害妄想症。恋爱婚嫁讲求门当户对是有原因的,不然总有遇事掰扯不清的那一天。
况且楚瀛表现出的个性当中,是存在某些他无法应对的特质,比如心思缜密、强势、善于谋划,还轻微偏执。就算单纯做朋友,也不是他适配的类型……他就只能和与他水平相当,或能够向下兼容他的人一块玩儿。
丁厌沉下心分析一番,心情平静多了。他捡起手机,给楚瀛发送道:这次的裙子我就收下了,但拜托你下次不要再送了。这种价位的衣服本来就不是我能消费得起的……由奢入俭难,我不想养成差劲的消费习惯。
楚瀛:好
:还有,先前晾着不回你消息,是我做的不好;但你逼我下楼见你的方式也是错误的,我们以后都不要再犯类似的错了
楚瀛:好的
:最后是我想问,你怎么发现我微博号的……
楚瀛:第一次去李琰的公司见到你,你在电脑上登过
哇呀呀呀呀居然是那次!大意了!
:那你微博是什么,我回关你吧
看在你为我花了这么多钱的份上。
楚瀛:我有两个,第一个被你拉黑了
:……原来那个号是你!
楚瀛:(._.)
丁厌登陆微博,从黑名单里拖出上次拉黑的头像是只鹦鹉的小号,回fo,然后截图发给对方。
:你是我第一个互关诶
楚瀛:很荣幸
看来这人不发疯的时候,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丁厌稍微安心了。
***
周六,大熊和他的女朋友小蛮如约而来,小情侣瞒着小蛮的父母在外面订了酒店;小蛮是受不了爸妈唠叨,想星期天再回家,而大雄则是想万事俱备再登门拜访。
所以丁厌成了头一个跟他们俩同桌吃饭的人。
大熊本人和描述中一致,是个身形庞大的壮汉,穿着夹层外套也能看到胳膊上虬结的肌肉,臂膀和背有三个丁厌那么厚。
小蛮是漫画少女的长相和打扮,但她个头蛮高,有170cm上下,一头黑直长发剪成了公主切的式样;化妆技术高超,那精细描摹的眼线看得丁厌自惭形秽,他只好安慰自己:没关系,我画的机会少。
两人正当是浓情蜜意的热恋期,无话不谈。大熊把丁厌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小蛮,于是小蛮与他相见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没穿裙子呀。”
丁厌讪讪道:“嗐,我怕冷。”
小蛮穿的裙子,她也怕冷,三人找了家暖气充足的餐厅边吃边聊;聊着生活和家长里短,而话题重心难免会落到丁厌身上,因为只有他的人生最为drama。
他发的那条帖子小蛮也看了,她很活泼,打趣地说:“要不你把那男的约出来,我们帮你考量考量。”
女孩子大约都会觉得这种事有趣吧。丁厌只好再次申明性取向:“我是直的,还考量什么,不管他是好是坏,都不能做我男朋友啊。”
“好吧……”小蛮意兴阑珊,“被品味好的高富帅热烈追求的好事儿,我怎么没遇到过呢。”
丁厌:“那我拿他跟你换大熊,你换不换?”
“我才不换呢!”小蛮搂紧男友粗壮的手臂,在他脸上亲了亲,“我男朋友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千金不换!”
无论她是聪明机灵还是真心实意,大熊都被她的举动哄得眉开眼笑,眼里满是幸福。
丁厌看得十分艳羡,他也好想和可爱的女孩子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啊。
“那你之后打算找什么工作?”饭后在街道上散步,大熊问他。
“还不知道……”一提起工作,丁厌的心跌落谷底。
“你要找不到合适的,就上北京找我呗。”大熊豪放地揽住他的肩膀,“哥给你介绍工作!你来了还能住我家!”
“那真是太感谢啦,过完年我要实在找不到新工作,就北上投奔你去。”丁厌也想展开手臂勾回去,跟大熊哥俩好;可惜跟北方人比,他矮了不止一星半点,做那动作很勉强。
“哈哈随时来,我家欢迎你!”大熊和他挥手告别,挽着小蛮的手走进清寒的冷风中。
送别了好友,聚会结束的孤独感席卷了丁厌的心房。他在马路边找了根电线杆,在那儿蹲下,盖上外套的兜帽遮风,寂寞地玩起手机,想脚蹲麻了再回家。
很不幸的,他又收到了来自另一位好友的告别消息——
曲荷:老公!我周二晚上8点起飞,你能去送我吗!
:都把我甩了还叫我老公……
曲荷:流水的男朋友,铁打的老公
:好啦好啦,去送你
曲荷:么么么,要帮我扛行李哦~
:(▼皿▼#)
曲荷:答不答应嘛
:遵命……
转眼来到周二,机场航站楼,丁厌陪曲荷打印了登机牌、办好行李托运,将她送到安检口,两人依依不舍地话别。
曲荷与家里人关系不好,大学期间没花父母一分钱,全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一路念完了研究生,是一等一的独立型人才;毕业后来到k市工作,因为忙,算得上朋友的人只结交了丁厌这一个。
每次想到她过去的经历,丁厌就既钦佩又心疼,叮咛道:“你要注意身体,你痛经严重,要常备止痛药,别着凉;饭要按时吃,不能饿肚子写论文;少熬夜,多睡觉,有空去旅旅游,欧洲风景特别好……唔——”
曲荷捂住他的嘴,严禁他再喋喋不休。
“我是个手脚健全的成年人,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倒是你啊——”曲荷捏捏他的面颊,“像上次那种傻事儿别再干了,明白吗?”
“嗯……”丁厌的尾音拖长,眼眶红了,然后搂住她大哭一场。
“喔喔、不哭不哭。”曲荷宛如哄儿子那般,拍着他的背宽慰道,“可怜的丁厌,你几时才长得大呢。”
至少在曲荷离开时,他仍然没能长大,眼泪汹涌得用光了一整包卫生纸。
丁厌顶着红肿的双眼,背影落寞地走出航站楼,却在南航的值机柜台附近不期而然地撞见了楚瀛。
真的是“撞”见。
他低着头没看路,与人迎面撞了个满怀。他往后退去,楚瀛下意识地抬手来扶,四目一相对,才认出是彼此。
“好巧。”楚瀛说。
也许是为长途飞行的舒适度着想,楚瀛今天的穿着相当随意,颈间挂着一副头戴式耳机,单肩挎着黑色背包,减龄的同时还很有留学生的派头。
“你要去哪里?”怎么连你也要走啊。丁厌扯过对方手里的护照和登机牌一看,竟然是和曲荷同一趟航班,不过座位是头等舱。
而且楚瀛拿的是英国护照。
“我回家。”
果不其然呐。
“你呢?来送谁?”
“前女友。是好巧……她和你同一班飞机。”丁厌回答。他近乎猜疑楚瀛是为了和他偶遇才买的这趟航班,但也深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楚瀛比他高半个头燙淉,低着眼追上他的目光,“你哭得好厉害,很舍不得她?”
“嗯,超级舍不得。”丁厌故意作出一往情深的寂寥神色。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啊?”
楚瀛理所当然地说:“这班赶不上就坐下一班,只要你想去。”
其实、好像、似乎……真的可以。
他和堂姐自由行办理的英国签证和申根签都还在有效期内,楚瀛也有能力顾全他的出行和安危。
可他终是没能点头,只敷衍地摆摆手道:“我要回家了,祝你一路顺风,哦不,一路平安……”
坐飞机是不能顺风的。
丁厌摆动的那只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人轻巧地捉住——楚瀛扣着他的手腕,顺势把他拉到了怀里,抱了抱。
在他恼怒推拒之前,又时机恰好地松开,给了他恢复呼吸和心跳的缓冲时间。
“我会早点回来。”楚瀛承诺道。
谁管你多久回来,你回不回来和我有关系吗……自恋狂!然而丁厌一张嘴,却语言能力尽失,只闷闷地发出一声单薄的“哦”。
“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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