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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向禹压根没有想过会在非值班时间被派到兰花桥查案,秉持着忧国忧民、随叫随到的好宝宝标竿,抓起警棍和手枪塞入裤带里就急匆匆的出门了,好在住处离的不是特别远,骑着他的小绵羊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真的不用我去载你吗??梁彦辰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呵欠,揉了把自己乱糟糟的鸡窝头,金向禹隐约能听见他家那隻胖猫发出的呼嚕声,?我开车只要三十分鐘就能到喔??
?不用,我与我的爱马共进退。?金向禹拍拍自己的粉红色摩托车,语气十分自豪,也难怪,毕竟这台车是他这个穷的掉渣的人民公僕唯一的信仰。
于是他上了路,大约中午十二点左右终于在桥边见到梁彦辰那台炫酷拉风的超跑,还没熄火就听见对方笑着打趣:?呦,我们项羽骑着他的赤兔马来了。?
项羽本人没反驳,踩着点儿就跟着梁彦辰往案发地点赶,局里接获的通知是有人溺死在水里,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皮孩子趁着放学,翘家相约到桥下戏水,没想到一失足跌到水里,就见到被海藻缠在一起的骇人尸体,险些吓噶屁了。
?尸体请法医验过了吗??
金向禹戴上胶质手套,向着被已经被打捞上来的尸体走去。
?验过了,死的时间不长。?梁彦辰翻开手里的尸检报告,一条一条唸给他听,眉头微微蹙起,?肺里只有少量积水,腹部则有异物入侵造成的穿刺伤。?
?那就不是溺死了,估计是至死后再拋尸。?金向禹冷哼一声,狭长的双眼微瞇,毒辣的阳光打在他菱角分明的脸上,梁彦辰见状贴心的给他扔了顶警帽。
他默契的抬起手来,在半空中稳稳的接住,戴到了被阳光晒得发烫的发顶上,随后蹲下去捏住白布的一角,鼓足勇气后缓缓掀开
?江承泽,现在几点??林沫含含糊糊的发出提问,却没有得到回应,躺在旅馆的床上,枕头上有种难闻的漂白水味,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发现江承泽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一旁的桌上睡着了,只好自己挪到床边,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魂体也会睡觉的吗?林沫关上手机,匪夷所思的注视着江承泽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暗自腹诽。
午后的暖阳轻柔的鑽入未密实的薄纱内,撒在他纤弱的睫羽上,随着他规律的吐息微微颤动,或许是那片朦胧覆盖在上,才让江承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柔美的易碎感。
房内冷气机嗡嗡作响,舒适的温度容易让人困倦,林沫半睁着眼,盯着他的侧顏瞧,不知不觉地便裹着毯子昏睡了过去,嘴唇微张着,发出规律的吐息。
??江承泽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四周略带红晕的眼尾上翘,专注时,总给人一种迷离的错觉,似醉非醉的模样,很难让人移开视线。
时间匆匆过,半点不等人,等林沫悠悠转醒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发昏了。
?江承泽?她喃喃的唤了一声,很快地察觉到了对方并不在自己附近,脑子里的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忙翻下床,抓着钥匙就要衝出门去,没想到还没碰到门把,男人宽厚的胸膛就出现在了自己跟前,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件纯黑衬衫,再来是他白皙的颈子和锁骨,最后才是那张笑的没心没肺的脸。
他的眼睛像月牙一样下弯:?这么着急啊??
?你去哪了?有没有受伤??林沫不由分说的开始检查他的手臂,担忧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谁让你随便乱跑了??
江承泽乖乖伸出手来给她检查,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是无聊就去玩,纯粹是想着至少要帮到她一点,就跟着清洁人员潜到三楼去瞧瞧了,没想到真的有意外的大发现。
?三楼根本没有客房,硬要说的话,看起来更像是仓库。?江承泽盘腿坐在床上回忆,林沫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则低下头来戴上了鸭舌帽,将长马尾塞入帽内,?那里的灯光太暗,我没有看得太清楚,但是我很确定哪里放了一排类似兽笼的铁栅栏,里面是有生物的,只是我不敢离你设下的结界太远,没有凑上前去看。?
?生物??林沫换上侧背包,戴上了几张符纸以防万一,?详细说一下。?
?嗯我说不上来,但是那里令人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湿冷的风就从地下管道窜上来,我不想多待,就溜了回来。?
林沫整装完毕,敏锐的嗅到了江承泽的胆怯,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叹了口气后说道:?走了。?
眼下首当其衝的,还是徐千寧这号神秘人物。
她坐上厢型车,确认一切都没有被动过后,才转了转钥匙,让这台铁盒子轰鸣啟动,轮胎刮过花圃的石墩,发出一阵恼人的摩擦声,随后顺着车道上了大马路,鹅卵石在车底?喀拉喀拉?响了一阵,终于停歇。
他们的车头一转过来,就是兰花桥,而兰花桥再过去理应就是都市重划区了,可现在他们连桥上的刻字都望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接一个的车pi股。
?塞车??林沫努力遏止住这股焦躁,冷冰冰的开了个口。
', ' ')('江承泽伸长脖子,?看来是,前面那是警车吗??
林沫跟着瞇起眼睛往桥边看,才发现一闪一闪的警车霸佔住了半边车道,导致整条桥只剩下一个单行道,前方指挥的大伯猛力一吹哨子,他们才稍微挪动了几公尺,萤光色的交通指挥棒在昏黄的傍晚异常明亮,林沫槌了下方向盘,咬着牙向后倒在椅背上。
?警察、警察又是警察。?上次佔据了整个办公室也没查出个所以然,现在又挡着她通往真相的康庄大道,真是不知道谁才是敌人了。
金向禹站在一旁,看着相关人员将泡水腐烂的尸体抬上担架,小心翼翼地推到救护车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转头就见梁彦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靠在一旁嚼着一旁同事递给他的薄荷锭,神情有些憔悴。
?怎么说??他试图吐出一个泡泡,才想到这不是口香糖,尷尬地做了罢。
金向禹揉揉痠疼的肩颈,伸了个懒腰,说道:?还能怎么说?头骨的击碎伤、腹部的致命伤、腹部里的积水,只能说杀他的人真是个疯子。?
可是,谁又有能耐改变这一切呢?
谁叫这是个疯子遍布的世道。
东城就像个大染缸,里头甚么妖魔鬼怪都有,死人了,上个新闻,下一秒又被哪个艺人出轨的头条给佔据,人们只会暗自庆幸死的人不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意识到,污浊的人性早就侵入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为自己的罪行开脱的从来不是罪犯自己,而是那些自以为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旁观者。
又或者,淤泥本人,毫不自知。
?那关于罪犯的特徵,有头绪了吗??梁彦辰轻咳了下,将薄荷锭吐出来,包到卫生纸里,扔到一旁的公共垃圾桶内,半睁着眼,靠到金向禹肩上休息。?算了,你别现在跟我说,我也记不住,回局里吧。?
金向禹瞥了他一眼,任由他靠着,什么话也没说。
?啊──好累!别堵着了!是我早砸车了,这些等的人可真有耐心。?
梁彦辰大声嚷嚷,松开金向禹的手臂,向警车走去,一旁的队员听到副队长下令收工的指示,连忙跑过去拿掉三角锥,示意其他人将警车移开,好不容易疏通的道路上,车子就像得到一丝喘息的上班族,向着家的方向疾驶而去。
?大英雄,别傻愣着了。?梁彦辰向他招手,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灯陆陆续续亮起,兰花桥下的河面因霓虹灯而波光粼粼,金向禹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看来,东城的纸醉金迷才刚刚要开始。
林沫好不容易捱过漫长的大塞车,在连午餐都没碰的状况下,体力消耗的速度比想像中快上许多,总算是在这个社区附近的巷子里找到了停车位,却因为饿而完全不想下车,?江承泽?
?让你不吃。?江承泽笑着戳了她的手臂一下,指指不远处的快餐店,说道:?先去补充点体力??
林沫仰着头呻吟了一声,还是遵循本能带着包的下了车,往宛若沙漠里的绿洲一般的速食店慢步走去,?好远啊。?
分明就是几十步的距离,江承泽哭笑不得地跟在一旁,给她加油打气。
?我要一份牛肉起士汉堡,双层,一杯可乐谢谢。?真正站到陌生人面前,林沫还是维持住了一贯的得体形象,在江承泽看来却莫名引人发笑,明明还是个小孩口味的女孩,为什么平时要装出一副只喝咖啡的大人模样呢?
端着餐上楼的林沫嚥了下口水,走路摇摇晃晃的,脸上却还要装做若无其事,江承泽怕她洒了,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她注意脚下。
?啊。?当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这个靠窗的座位、正准备将手里的餐点放下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先行一步放了杯柠檬茶在桌子正中央,明摆着是要和她抢坐位。?你!?
林沫一抬起头来,就对上那双她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淡灰色眼褚,那人有一头乾净俐落的碎发,眼睛狭长的像是一头灰狼,冷淡的视线在她脸上定格两秒后,腆着厚脸皮,就那么坐了下去。
金向禹慢条斯理的挑出番茄,对着呆愣在原地的林沫道:?先抢先赢。?
?无无耻。?她气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瞪着他骂道。
金向禹:?我很饿。?
说的好像她不饿似的!
江承泽怕她气晕过去,连忙给她顺毛:?没事,我们再去找找位子。?
就在这时,梁彦辰端着自己的那一份上楼了,一见到林沫便大摇大摆的阔步走去,清挑的吹了声口哨,浑然把这里当自家客厅的大喊道:?漂亮小姐,又是你啊!?
?啊你好,上次的名片很感谢?林沫见到梁彦辰,态度明显客气了很多。
梁彦辰放下餐点,歪着头思考了一阵,突然咧开嘴无良的笑道:?名片?你说那张纸吗?那是假的,我骗你玩的,既然这次遇到了,就给你真正的吧。?
???林沫只觉得血压飆高,手里仅仅纂着那张"得来不易"的名片,江承泽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慍怒,连忙替她捏了
', ' ')('捏肩颈,轻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来!女士先请,我去别的地方再搬一个椅子来。?梁彦辰仍旧谈维持着一贯谈笑声风的模样,笑面虎的模样却让人直觉生疏,一旁的金向禹像是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叼着醃黄瓜淡淡瞥了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来来来,一起坐,我们小金哥不习惯和人相处,你别太介意啊。?
林沫终于坐下来开动时,金向禹已经快吃完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气氛比想像中来得和谐,金向禹本来话就少,除非是工作上的事,其他一概是一问三不知,好就好在梁彦辰天生是个嘴停不下来的主,一顿饭下来吃的还比说的少,听的林沫脑袋转不过来,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关键字,话题又跳到下一个了。
?所以兰花桥那边的刑警也是你们??林沫找到机会,连忙插了句话。
?是。?金向禹难得发了声,林沫没想到他会理自己,不知不觉得就坐直了身子,江承泽站在她身后,下巴靠在她头上,像隻大型犬那样,整个人掛在林沫后背上,频频打着呵欠,?是我们主要负责的案子。?
?案子??林沫擦乾嘴,托着腮瞧这两位正在与薯条奋斗的人民公僕,努力遏止住将身后暖呼呼的江承泽一把推开的心思,大夏天的也太折磨人了!
金向禹瞥了她一眼,没有打算细说下去。
林沫见状也不多问,向着始终笑咪咪的梁彦辰点头道别后,拿着托盘上往一边的垃圾桶方向走去,等全都处理好时,已经是七点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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