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反问道:“你何错之有?难道你觉得你救人错了吗?”
闻人瑾轻轻摇头:“不曾。”
周兄又问:“那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你还会不会救她?”
闻人瑾毫不停顿地答:“自然会。”
“这便是了,你平日素有想法,怎么今日踌躇不前了?”
闻人瑾轻叹一口气:“这终究因我而起。”
周兄认真看他两眼,见他神色平静,道:“我看你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闻人瑾点点头,几日来始终染着轻愁的眼底重新变得明澈起来:“是,周兄几问叫我豁然开朗。既然此事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灭。”
故意吩咐下人散播流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第三天,阿洛收到了一封信。
送信的是个小乞儿,把信封往门房跟前一塞就跑了,门房恰巧认得几个字,见信封上写着“苏小姐”的字样,便将信递到了阿洛跟前。
阿洛捏着雪白的信封,弯唇露出一个笑,赏了门房一个月月钱。
她一个人钻进房中,没急着拆开信,先仔细打量了几眼。
这信封正常大小,捏着却很厚,而且硬硬的,里面应该不止装了信纸,还有其他东西。
信封口封地很工整,一面空白,一面是浓墨写就的几个大字:苏小姐亲启。
苏洛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可这寥寥五个字,一笔一划棱角分明,横平竖直间自有一番写意风流的气度,叫人见之难忘。
光看这字,阿洛顿时就明白苏太傅为什么对闻人瑾赞不绝口了。
看完外边,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指尖探进去,片刻后拿出来一张硬质信笺,以及一枚雕刻成白鹤展翅状的乳白色羊脂玉佩。
玉佩不过女子巴掌大,小巧精致,华光内敛,触之温润,竟是难得的极品温玉。雕刻的白鹤也栩栩如生,白鹤脚下踩着几朵流云,展翅欲飞,恍如仙鹤一般。
不用想就知道,这玉佩绝对价值连城。
阿洛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一会,才去看那信笺。
月牙白的信笺上写了一段话,字迹与封面几个字相同。内容也简单,对方先自报家门,自称名叫闻人瑾,表示对阿洛如今处境的歉意,接着便礼貌询问,苏小姐是否愿意嫁给他。
若愿意,就请收下玉佩,不日他会来苏府求亲。
若是不愿,可将玉佩返还,他便知晓她的意思了。
原书里并没有出现这封信,苏白薇嫁给闻人瑾,是她发现自己怀了孕,又无法嫁给太子,特意跑去侯府述说出自身的艰难,要求男配给她负责,闻人瑾才过来苏家提亲。
虽然知道这与女主不同的“特殊待遇”是自己算计来的,阿洛心中还是一阵欢喜。
她自读者意念中产生,天生便对男配有着不一般的好感。与人相处真不真心其实不难察觉,她真心喜欢那些男配,他们才更容易接纳她。
阿洛看着看着,突然将信笺举起,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一股若隐若现的淡淡香气飘了过来。
竟然不是她的错觉,这香气不知哪里来的,清幽淡雅,却又勾人心弦。或许是墨里,或许是信笺里,又或者……是那写信之人的身上。
阿洛突然想到那一日,她狼狈扑入他怀中时,他宽大的袖摆拂过她的面庞,扑面而来的青松翠竹般的幽香。
“春喜,我想出去散散心,你着人安排一下。”阿洛走出房间,对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道。
做戏做全套,为了让流言更逼真,这几天阿洛足不出户,日日参禅礼佛,一副铁了心要出家的超脱样,看得周围侍奉的下人都担忧不已。
突然听到小姐说要出门,情绪似乎也有所好转,春喜忙积极地张罗起来。
“咦,小姐,这玉佩奴婢怎么没见过?”春喜注意到挂在阿洛腰间的白玉仙鹤,随口问道。
阿洛唇畔不经意带了丝笑,好似随意道:“我今日第一次戴它,你当然不曾见过。”再多却是不说了。
春喜也没多问,那玉佩质地不凡,精巧不似俗物,她便以为是太子殿下往日送小姐的礼物,只是今日才拿出来。
“小姐今日想穿哪件衣裳?”
阿洛抬眼瞧了瞧,偌大的衣橱里,全是些深蓝、暗红、浓绿颜色的衣裙,看着便叫人感到心头压抑、暮气沉沉,着实不像才十六岁少女穿的。
“那件吧。”她抬手指向一件没那么暗沉的。
被她挑出来的是条上白下青的裙子,外边罩了一层白稠纱。下面的裙摆是清新的雨过天青色,上边的罩衫月白,朦胧中透着清雅之意,好似那笼在蒙蒙细雨里的江南春景,给人一种飘然脱俗之感。
春喜望着换好衣衫的阿洛,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道:“小姐穿这身可真美!”
苏洛嫣长相不差,只是平时被端庄的仪态与老成的装扮压着,纵使十分的颜色,旁人看来也只有五六分了。
阿洛今天穿的这身虽然素雅,却也仙气十足。她没有梳以往的发式,只松松挽了个髻,其余发丝顺直披在腰间。乌发间插了一支黄蕊白玉兰花簪,下边坠两颗淡黄色的玛瑙珠,走动时轻轻摇晃,碰撞时叮叮作响,雅致间带一点娇艳。
少女垂首郑重将玉佩挂上腰间,白玉仙鹤之下的浅蓝色穗子,由她亲手编织而成。飘飘欲飞的仙鹤压住裙摆,与白纱青裙相映成趣。
往日里老成持重的苏家小姐,竟然转眼间成了浑身仙气缭绕的世外仙姝。
从阿洛出房门,到坐进马车,一路上碰见她的丫鬟小厮们都一副吃惊的表情,好像突然不认识她了。
阿洛也没计较,她让车夫驾车去她常去的首饰铺子。那家店名叫珍宝阁,售卖各种珍奇宝贝,东海的珍珠、西域的羊脂玉、北境的雪山参、南疆的玉檀香,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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