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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月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一片空白。
他闭了会眼，再次睁开，确定自己不知道在哪里。
他还没动，就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旁边有一种热量，沉甸甸的感觉，应该是一个生命物体。
不能轻举妄动，事实上李庭月进入这行后就挺珍惜生命的，他不确定这家伙是和他一样的倒霉蛋还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事实上他很快发现自己现在也动不了，他的身体好像被神秘力量禁锢住了，四肢移动不了分毫。
他只好努力把头抬起来打量周围的状况，在一个墙面全白的空间里，和床正对着的地方有一个大屏幕，目前还是黑色，这个房间也没有灯，不知道光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外星科技，他想。
他扭头想去看旁边是谁，可对方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
好吧，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他望着上面苍白的墙壁开始胡思乱想，干他们这行的是得小心仇家，李庭月的仇家不少，但是李庭月还是平安活到现在足以说明问题。
来到这里之前李庭月刚完成一个任务回到基地休息，任务挺简单的，拿到机密资料，困难的在于除了他还有别人也想要。
他久违地遇到了「议会」的人。
而且是他很熟悉的那位。
业内有些人觉得他们是死对头，王不见王，李庭月觉得可笑，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杀了这个人。
从耳机里知道对方来了的时候李庭月已经取到资料换上替代品了，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撤离，而是摘了联络工具，守在了这里。
有心算计之下，他给对方造成了一些小小的伤害，在腿上，大概有一段时间得修养了，他心情愉悦了起来，甚至连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可以视若无睹了。
回到基地秦二说好久没看到少爷这么高兴了，李庭月斜他一眼说，你另外一只眼睛也不想要了？
秦二就举起一只手投降，他另外一只手臂整个没了，少的那只腿安了机械腿倒也还算灵活，有一只眼睛安了假眼，看上去还挺吓人。
隋意则绷着脸骂了他一顿，你他妈是个傻逼？还是个刚入行的菜鸟？还他妈摘耳机，想单干就滚。李庭月第一次见隋意骂人，还挺新鲜，他没反驳，只是等隋意骂完之后表示自己下次依旧这么干，差点把隋意气死。
完成任务和平常的愉悦确实很少从他身上出现了，直到有一天它们一溜烟地跑了，李庭月就只能通过给「议会」的“空白”来造成伤害来换取简单的快乐。
哦，“空白”就是上面那个人，「议会」的王牌。
时间流逝在这个无聊的房间让他判断不出来，说实在的，这难道是一种新的刑罚吗，李庭月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东西。
有一段时间他确实做到了脑子里一片虚无，但他很快烦躁起来，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基地的人怎么样了，所幸的是，这时候隔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庭月有点庆幸，要知道他都怀疑隔壁是个死人了！
他转过头，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眼睛。
在看一个东西时间长了之后，会觉得这个东西很古怪，很荒诞，不像它本身，可能是某个神秘世界跑出来的怪物冒充的。李庭月对上这双眼睛的时间总结起来不短，但每次都不长，这次也一样。
他很快就又转过来闭上眼睛。
看了这一眼他就忍不住了，忍不住想杀死对方。
最好是用自己的身体部位杀死，不管是用刀还是用枪总感觉不痛快，李庭月希望能够用手慢慢地掐死他，看着对方的脸在自己面前挣扎，最后慢慢停止。
想想就很爽。
可惜，他现在动不了。
唉，李庭月在心里哀叹一声，隔壁的人好像刚明白这是什么状况，问道，“月全食？”
李庭月懒的理。
实际上他也不叫“月全食”，这到底是哪个傻逼玩意给他取的外号，他给自己取的名号是“月壳”，后来完成的任务多了，基本上没失手过，就不知道哪个傻逼开始喊他“月全食”。
李庭月觉得难听死了，虽然他自己取的也算不上好听，但是自己怎么会嫌弃自己取的呢。
隔壁的“空白”好像也发现李庭月不想理他，也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像一个死人，李庭月现在是真的可惜隔壁为什么不是死人了。
直到那块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他们还是不能动，空白平静地提醒他，“那块屏幕亮了。”
所以呢？但李庭月还是睁开眼睛，努力抬头辨认上面的文字。
【这里不会产生任何伤害。
想要食物的话，请完成下面任何一个。
a舌吻
b做爱】
这他妈什么火星文字。
几乎在李庭月读完的瞬间，他感受到四肢的禁锢消失了。
他毫不犹豫的从腿上抽出一把刀，向隔壁刺去。
好像刺到了空气里一样，轻飘飘虚无的手感
', ' ')('，直到他的手都碰到了空白的皮肤，他也没感觉到刺中了东西。
空白看上去感受到了他的触碰，疑惑地看过来，李庭月干脆地掀开被子，他的刀确实进去了空白的身体，他的手停到空白身上还能感受到空白皮肤的触感，可是刀好像进入了一个异次元，或者说空白的身体里面是一个黑洞。
李庭月顿了顿，抽回自己的手，刀也跟着慢慢出来，只是什么都没有随着刀出来，没有血，也没有伤口。
好吧，去他妈的神秘力量。
李庭月耸肩，把刀收回自己身上。
抬头对上空白盯着他的眼睛，说，“可惜。”
房间里除了床和屏幕现在又出现了一张桌子，李庭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都神秘力量了，在意这么多干吗。
桌子上有些食物，李庭月本来不饿的，看着这些也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了。
他走过去，想要去碰，可手伸过去也是什么都没有碰到，是幻影啊，李庭月撇撇嘴，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他转过身，发现空白的枪口正对着他。
李庭月一愣，刚才空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是伤还没好，他咧嘴笑了，举起双手挑衅地说，“来啊。”
空白收了枪，用手指指了指那块屏幕。
李庭月一下子感觉无聊起来。
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看也没有什么意思。
舌吻？李庭月光是想想就想吐了。
天啊，别恶心人了好吗？这么恶心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庭月宁愿被饿死在这里。
他又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光线从眼皮透过来，像他的人生就是一场闹剧。
旋转，跳跃，命运她闭着眼。
一起饿死也挺好，李庭月要求不高，只要空白死了就行，虽然他现在做不到造成伤害，但是只要死了李庭月就感觉自己也死而无憾了。
哦不对，还是有遗憾的，不知道秦二和隋意怎么样了，这么看自己还挺善良，李庭月感叹，死到临头还担心别人。
死亡并不可怕，李庭月不恐惧也不期待，他只是担心李夜清在下面会无聊。
李夜清小时候还会睁着大眼睛问他，哥哥，死亡是什么感觉。没记错的话李庭月当时敷衍地告诉她，等你死了就知道了。现在是真知道了。
李夜清死后秦二和隋意说李庭月精神出了问题，李庭月必须郑重地澄清，没有！
死亡就是死亡，每个人最终都会死亡，何须介怀。
李庭月闭了会眼，现在又睁开，他看到空白走路一瘸一拐地在检查房间，房间中的灯光好像眩晕了他的脑袋，让他变得晕乎乎的，他最终看到李夜清坐在新出现的桌子旁边摆弄枪支，察觉到他的目光微笑地看向他说，哥哥。
李庭月于是起来，走过去，站在她旁边，在心里和她对话，嘘，有其他人在。
你害怕他听到我们声音吗，哥哥。李夜清问。
我怕他听不到。李庭月答。
他和李夜清在心里说话已经成了习惯，不然基地那两个会说他病又犯了，他清楚得很这是什么，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哥哥，李夜清柔和地呼喊他。
李庭月看过去，她的头上开始慢慢渗出鲜血。杀了他，哥哥，她抽泣起来，我好痛啊，哥哥。
李庭月只是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不做任何回答，这一切在他眼里发生过无数遍。
实际上也用不着他做回答，他们都会饿死在这里，不是被任何锋利的刀，枪，肉体，导弹杀死，而是死于饥饿。
不知道后人挖出来他们的尸体会不会觉得好笑。
等等，有神秘力量在后人也不一定能挖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这里没有人说话——表面上，李庭月在心里和李夜清闲聊。
他郑重地和李夜清道歉，是哥哥能力不够，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你要来找我了吗，哥哥。李夜清问。
死亡也是我的终点，李庭月答，记得多给我准备点吃的。
于是桌子上的枪支零件慢慢变化着成为一口铁锅，李夜清带上厨师帽小心翼翼地炒菜，把李庭月逗笑了。
“哈哈。”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在现实中发出了声音。
空白看过来，“我检查过了，我们出不去。”
“嗯。”李庭月觉得这简直显而易见，空白是自己不实践就不信。
这谁给他培养的毛病。
哦，应该是「议会」的“议会长”，李庭月听小道消息说他们存在一些亲属关系。
说真的，除了我这种烂人还有人让自己亲属也踏上这条路吗，李庭月不解。
好在议会长现在不是去地狱了就是变成植物人，哦，你说天堂，干这行的怎么可能上天堂！
最开始只是肚子难受，慢慢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李庭月虚弱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空白坐在地上一个角落，不
', ' ')('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怎么。
睡着，睡着，睡着，李庭月给自己暗示，实际上饿几天对于他们不算什么问题，问题是未来一览无余，不做任务就是出不去，就是没东西吃，就是饿死。
空白首先发话，“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第一个？”
李庭月懒的作答，他还在试图进入睡眠中，迟迟不能睡着让他怀疑这也是神秘力量的一部分。
他听到空白的脚步声来到床边，感受到空白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但是他不想睁眼，直到感受到空白似乎是俯下身，气息近得打到他脸上。
李庭月没睁眼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很凝固，像上好的雕像，睁眼之后看着他漆黑的眼珠子会感觉这个人活过来了一点，但也不多。
李庭月于是又直视着那双眼睛，甚至感觉目眩神迷，空白眼睛里面的东西他读不出来，他只是看到有一个小小地李夜清钻进了这漆黑的眼睛里面。
哥哥，哥哥。李夜清轻柔地呼喊道。
“清清。”李庭月无意识地呢喃。
空白看上去有点惊讶，但李庭月不想再管这么多，时间过的有点久了，他们两个现在都陷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
李庭月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在下面。
在死亡来临之前是漫长的等待，这等待令人作呕。
虽然他现在什么也吐不出来。
李庭月感受到旁边的地方轻轻下陷。
空白轻轻地问：“为什么？”
他好像不能理解李庭月试图想把他饿死的想法，不，是不理解李庭月想走向死亡的想法。
李庭月问：“议会长死了吗？”
空白：“他一直活在我心里。”
李庭月琢磨着，这不就是死了吗，他不想为议会长报仇吗？
但是李庭月建议不报仇，因为议会长是他杀的。
这么看来空白这个人未免太过冷血，虽然实际上冷血的在这一行才是多数，李庭月哀叹，像我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不多了。
太过丰富的感情会导致更多痛苦，这倒是没错。
又过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多长，空白说：“我们谈谈。”
空白自顾自地开始说话，“我知道你不想做这个任务，我也不想，但我更想活着。”
你想活着关我屁事啊。
“死亡在我们这行是难免的事。”他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议会长，接着干巴巴地道：“所以我们更需要珍惜活着的时候。”
听听这话，活生生像个心灵导师了都。
空白的身体慢慢贴近李庭月，他趴在李庭月旁边看李庭月的侧脸，等待李庭月做出决定来，很可惜他等不到了，李庭月像死了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空白没办法，只好用手去移动李庭月，说他冷血的话未免是个太严酷的指控，如果有机会当然他也想让李庭月死，只是不能把李庭月饿死的时候自己也被饿死啊！
“我建议我们被饿死。”李庭月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得了两个人都没有打嘴炮的天赋，李庭月坚定的态度算是传出去了，空白也不再和他客气，他缠在李庭月身上想把他转过来，这显然没有被神秘力量判为“伤害”，两个人得以缠绕在一起，空白不停追寻，李庭月不断逃避。
挣扎中李庭月突然感受到有一只有力的手在后面按住他的头，他知道是谁，这里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正在缠斗。
最开始只是嘴唇轻轻的触碰，接着空白的舌头很快游进来，李庭月的舌头像死了一样任他缠绕。
一吻完毕，李庭月首先瞪一眼李夜清，你干什么？
李夜清一摊手，没办法，我不会做饭啊哥哥。
空白已经去看食物了，李庭月看到他的手碰到了碗，开始慢条斯理的进食。
好吧，看来第一阶段饿死计划失败！
李庭月虚弱地走过去也开始吃东西，空白不死他怎么能死。
吃完东西感觉体能恢复了起来，李庭月突然想到，这里没有卫生间，但很快又想到这是神秘力量神秘空间，都这么多神秘了这件事也不该他考虑，也许他和空白的胃里面是个黑洞，或者他们的消化系统被做了改良，根本不用排出废料。
他的眼神偶尔对上空白的眼神反而是空白先移开，李庭月知道他是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吻，那个在李庭月看起来无聊至极，就像吃木头一样乏味的吻，但是在这个一点乐趣都没有的房间里，空白的反应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他漫不经心地想，空白不会还是个小处男吧，“空白”是这个人的代号，同行们给了空白另一个绰号，“机械人”说空白的动作就像机械一样精准，也暗示空白是被议会操控的机械人。
李庭月倒是觉得这个绰号颇为精准，所以这时候他看到空白竟然好像在不好意思？感到十分的惊奇和好玩。
他盯着空白，把空白盯到手足无措，于是空白开口说：“你杀了议会长。”
李庭月随意地点点头。
', ' ')('嘿，他当然可以说这是有原因的，他又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但是这时候解释全都无关紧要，空白说他们杀李夜清也是有原因的话李庭月难道会原谅吗？
空白接着说：“我杀了你妹妹。”
李庭月眨了眨眼。
看到了没？他问李夜清。
李夜清坐在餐桌上晃着腿。看到了。
这是凶手！他说。
我们都是凶手。李夜清跳下来，在地上轻盈地跳舞，最后面朝着李庭月行了一个谢幕礼。
她再次抬起头，鲜血又从她头上流下来，她面目狰狞道，替我报仇，哥哥
空白还在继续：“1＋－1=0”
“哇哦。”李庭月吹了个口哨，饶有兴趣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两两抵消？”
空白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李庭月走过去，用手抚摸空白的肩膀，再慢慢爬到他脖子旁边，他的抚摸很轻柔，像情人的手，只是很快他慢慢收紧，虽然空白并没有感受到压迫，李庭月眼睛里闪耀着浓烈的恨，这恨让他变得更加鲜活起来。
他凑到空白的耳边，情人低语般说，“真想掐死你啊。”
空白扭头看着他，面色无悲无喜，眸子里只有微弱的情感起伏，李庭月觉得他这时候可真像机器人啊。
空白说：“你不冷静。”
去他妈的冷静！李庭月松开手，身体随意摆动起来，这时候应该有个音乐，他想。于是李夜清给他奏乐，他沉浸在幻想里面摆动身体，好像身处五颜六色的迪厅。
let，sdance！
一曲终了他又来到空白旁边，作拥抱状，实则后面又把刀插入到空白身体，当然没用。
他最后无力地倒在床上，狂欢过去之后就是疲惫，好像连续杀了几十个人的疲惫。
李夜清坐在他旁边，问他，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吗，哥哥。
他扭头看过去，李夜清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
他张张嘴，回答不上来。
李夜清又问，你真的不想活了吗？哥哥。
这次回答地飞快，他说，我想死。
李夜清说，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想死和想活是两个问题。
他又沉默了。
死亡和活着是硬币的两面，一个人只能选择一面，他抛出了硬币，但硬币在空中滞留了好长时间，从接到李夜清死讯的那一刻就开始滞留，到现在都没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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