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走近她后，笑着说：“有机会弹首舞曲送给你，当然最好有阿尔杰这个舞伴在。”
阿尔杰看着我，眼睛闪亮，感叹道：“唐妮，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吧……”
我冲他笑了笑，避而不谈这件事，然后拉着他俩往外走。就在我们将要出门时，店主在我们身后嘲讽道：“就这水平有什么好得意的？买不起就算了，还想借此炫耀！”
我：“……”
这首曲子确实难度不大，三四级的初学者就能弹。可我弹它只是因为这首曲子符合我现下的心境，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
店主见我停下脚步，继续冷哼道：“我也学过钢琴，你弹得如何我还是知晓的！”
若此时就我一人，我会一笑了之，然后从容地走出大门。可我刚以此曲送给在场的朋友，就被他这样泼冷水，说真的，我很难咽得下这口气。
“好吧，”我冲他笑了笑，说，“既然你也是学钢琴的，那我再弹一首请你鉴赏好了！”
说完，也不管他是否同意，我重新坐回到刚才那架钢琴前，将手按到了琴键上。
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之一，《鬼火》——当年我为了在一场聚会上胜过弟弟而拼命练习的曲子。因为没日没夜地练习了很久，所以时至今日我依然能凭记忆完整地弹下来。
这首曲子真的很难，演奏级的钢琴家也很少当众演出，像我这种业余十级的若不是曾苦练过很久，根本不可能顺利地弹下来，而且还是在没有曲谱的情况下。当然，弹下来只能说明技艺过关，并不代表弹得有多好，因为我还是做不到弹得轻快、有趣、富有灵气。
一曲结束后，室内寂静得呼吸可闻，但是刚才弹奏的音符却好似还在室内萦绕。
良久之后，店主突然大口喘息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走上前对我说：“你、你刚才弹奏的是什么曲子？能把曲谱给我吗？天啊，太震撼了，想不到钢琴还能这样弹！”
我冲他笑了笑，说：“抱歉，没经原作者许可，我不能把曲谱给你。”
既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还是各自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比较好，我就不要乱搞文化输出这种事了。
店主似乎真的为这首曲子而着迷了，脱口道：“我用这架钢琴来换！”
我拉着安娜和阿尔杰边往外走，边笑着对他说：“抱歉，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来做交换。”
主要是我并不想要钢琴，若是遇上我需要的，那我可能立马交换毫不犹豫……反正原作者也不知道，嘿嘿。
走出店门，安娜拉住我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唐妮，你真是太让人刮目相看了！虽然我对音乐一窍不通，但是我知道能弹这曲子一定很了不起！天啊，我只看到你的手指在琴键上快速地跳跃和移动，看得我眼花缭乱的……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不仅会跳舞，还会弹钢琴！”
饶是我脸皮很厚，但是她再夸下去，我估计就要脸红了。
“学过一点而已，难度高的就会弹这一首……”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
“唐妮，”阿尔杰犹豫着开了口，“你真让人意外……如果你想要那架钢琴的话，我可以想办法……”
“别！”我立刻打断他的话，“千万别！我并不喜欢钢琴，只是小时候被迫学了一点而已。”
我确实不喜欢钢琴，之所以那么努力地去学，是因为那个女人让他的儿子学了钢琴。那个女人自诩出身于书香门第、文艺世家，对我母亲这种跟随男人辞职下海的原国企女工是各种瞧不起。既然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天生的贵族，身俱各种文艺气质，那我必须跳出来进行打脸！
凡是那小子要学的，我就一定会去学，而且还要学得比他好。所以，我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玩得很好而且很轻松，但其实私下里付出的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我的心情也瞬间变差。
估计是因为我的脸色看起来也不算好，阿尔杰立即点头回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
一场小插曲过后，我们三人继续往火车站走去。
到了火车站以后，见过现代火车站的我不得不感慨一番。这个时代的火车还是那种最原始的蒸汽小火车，车站也很简陋，老电影里常看到的偷偷爬上行驶的火车在这里也能实现。
火车票还是很贵的，安娜的老家在特莱德地区的最北方，离特莱城不算太远，但是火车票却要十二枚铜币。
我和阿尔杰站在月台上给安娜送行。
“给，送你的新年礼物。”我将手里包好的那条围巾递给她。
她怔住了，看看围巾又看看我，半晌才开口道：“送我的？”
“对。”我抬手将她脸边被吹乱的发丝别到她耳后，笑着道，“你围上很好看，而且你家乡的气温更低，戴上围巾多少能暖和一点。”
可惜我钱不够，不然可以给她买件厚外套。
“唐妮……”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这小丫头太容易被感动了，动不动就眼圈泛红。
“好了，火车要开动了，赶紧上车吧。”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上车。
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拥抱了我一下，又冲阿尔杰挥挥手，便上了车。她转过身时，用手擦了一下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等到火车开走了，我转头对阿尔杰说：“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吧。”
“你对安娜真好，就像姐姐照顾妹妹一样。”阿尔杰与我并肩同行，感叹道。
明明是哥哥照顾妹妹好不好？我暗自嘀咕。
“给，你的新年礼物。”他将手里的纸盒递给我。
“谢谢！”我大方地将东西收下，犹豫了一瞬后，将兜里的打火机掏出来给他，“给你的，别嫌弃。”
我没看他是什么表情，第一次送这么差的礼物让我觉得羞愧。
“谢谢你，唐妮。”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真诚的。
“等我积蓄多起来时，再给你买个好的。”我尴尬地搓搓鼻子。
“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
“总之，喜欢就好。”我依然目视前方没有看他，“不过烟还是少抽为好，就像你劝我的那样。”
“好。”他答得痛快。
走出火车站不远，阿尔杰见一辆马车正要经过，便伸手将其拦下。
“唐妮，我们坐马车回去，不然走回去天就要黑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种马车是出租用的，相当于我那个世界里的计程车。这种可以租用的马车，在马颈上系着黄色的绸带，为的是与私家马车区分开来。
我和阿尔杰登上马车，就听马车夫吆喝一声，马儿便扬蹄疾奔起来。
车室内空间很小，大约能坐四个人。此时，我与阿尔杰相对而坐，他似乎因为与我直面相对而有些不自在，频频向窗外看去。
我也因为没有话题可聊，而选择了沉默。我们两人相对无言地一直坐到了目的地。
阿尔杰掏出两个铜币递给马车夫，马车夫说了声“先生小姐请走好”便扬起鞭子驾着马车走了。
“晚安，阿尔杰。”我冲阿尔杰挥挥手，主动与他道别。
“等一下，唐妮！”他一把拦住我。
我停下来看向他，他喉头动了动，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怎么了？”我忍不住追问道。
“那个……”他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我耐心地等待着，却等来了这样一句话——
“没什么，你回去吧，晚安。”他语声很轻，似乎还暗叹了口气。
我总觉得他想要对我说些很重要的事情，可见他这样，我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所以，还是等他什么时候想说了，主动告诉我吧。
☆、第24章前往行宫
一月一日，新年第一天。
除了厨房杂役要做完早饭才能放假以外，其余女仆都已经放假了。
而以上的所有女仆中却不包括我。
按照泰莉丝的吩咐，我起床梳洗过后，便去三楼找她。
来到三楼走廊没看见泰莉丝，我便往领主卧室走去，因为在这个时间上，泰莉丝很可能在服侍领主穿衣服。
我敲了敲门，屋里传来了泰莉丝的声音：“唐妮？进来。”
我推门进去，就见泰莉丝正在整理床铺，而领主并不在屋里。
“泰莉丝，还是让我来吧。”我连忙走过去，同时暗自揣测管家为什么要替我干活。
“已经做完了。”她说着直起身来看向我，“我有话对你说。”
我在她面前站定，神情严肃地看着她，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唐妮，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我只能推荐你。”她先是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领主吃过早饭后会去北郊行宫一趟，并且会在那里过夜。唐妮，这次随行的女仆是你，因为我要招募新人，你知道的，最近府里人手不足。”
我将她的话快速整理了一遍，问道：“你是说我要陪着领主去行宫住一晚？”
“没错。”她点点头。
“就我一个女仆？”
“对。”她再次点头。
卧槽，我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我忍不住微微皱眉，却一时间又想不出推掉此事的借口。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或许会有些困难，”泰莉丝轻叹口气道，“毕竟你从来没有做过贴身随侍的工作。不过你也无须太紧张，领主吩咐什么，你只要照做就可以，我想他不会太为难你的。”
我对她的最后一句话十分怀疑。那个混蛋都能把咀嚼过的饭粒吐在我手上，我才不信他不会为难我呢。
“好了，事情已经定了。”泰莉丝根本不让我有拒绝的机会，“你先去吃饭吧，吃完后立即前往大门处，别让领主等太久。”
虽然我百般不情愿，可我不得不点头答应下来。我回到小餐厅吃了点东西，立即赶往大门口。
远远地，就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停在大门口，车后跟着一列亲卫队士兵，而泰莉丝正站在车旁向我看过来。
等我走近后，泰莉丝轻声对我说：“唐妮，你要懂点眼色，机灵一些，知道吗？”
但愿她说的懂眼色和机灵，不是指主动爬床。
见我点头，泰莉丝指了下车门道：“上去吧，领主正在等你。”
我：“……”
车室那么小，我进去后岂不是要和领主大眼瞪小眼地相对而坐？我去，怎么想怎么不舒服。若是面对的是个大美人，哪怕像泰莉丝这种冷冰冰的，我也十万个愿意，可如今我却要对着个年近三十的糙老爷们……
我硬着头皮上了车，见领主坐在正座的位子上，我立即识相地坐到与他相对的位子上。
好在，我们俩不用尴尬地面对面直视着。他此时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只在我上车时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再没有理会过我。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走得很平稳，与我昨天坐的出租马车相比简直好太多。且不说内饰外饰上有多大的差别，单是我们坐着的软垫——由兽皮缝制而成，就够华丽够奢侈的。
只见他将报纸翻了一页又一页，而马车还没有到达目的地的迹象，我不由暗想：最好在他看完报纸之前我们能到达行宫！
可往往事不遂人愿。那么几页报纸，看得再慢的人也用不上十分钟。领主将报纸收起来，随手放到一旁，然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在他收起报纸时就立即微微低下头，视线也垂到了地上。感受到他的目光后，我故作没有察觉，继续看向脚下的地毯。
他看了我很久，就好像第一次见到我要细细打量一下，哦不，应该说是好好审视一番。无端地打量别人那么久是不礼貌的行为，而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他应该是在审视我。
“唐妮，”他突然开了口。
我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向他道：“是。”
“这是你的名字，那么你的姓氏呢？”他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一时间无法对答，脑子里不停地快速思考着。
当时谎称唐妮不过是一时兴起。在这个时代里女人的地位还比不上男人，所以女人的姓氏也不重要，嫁了人后更是冠以夫姓，我因此也没有想过要起个姓氏出来。
我姓唐，总不能告诉他我叫唐妮·唐吧？多拗口！
“怎么？不能说吗？”他追问道。
草，就算我不想说那也必须得说呀！不然他立刻就把我当成奸细怎么办？
“我姓唐，”我决定还是说点实话，“唐妮其实是我的姓氏和名字，东方人的姓名和西方人的不同……”我看了他一眼，再次垂下眼睫。
“原来如此。”
他得到答案后，车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但是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我身上。
莫名地，我有些烦躁。搁以前，谁敢这样公然地看我那么久，我一定当他是故意挑衅。嘛的，要么我上去揍他一顿，要么带朋友们一起上去揍他一顿！
“跟我在一起，你很紧张？”
他简直是闲得蛋疼，又突然问出了没营养的问题。
我心说：紧张个鬼！老子只想戳瞎你的眼睛！
嘛的，被一个男的这样盯着看，让我想起了以前追过我的那个基佬。
不论是以前的回忆，还是眼下的情形，都令我心里不爽。可我却特么无法发作！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点点头。我怕我说不紧张，他又提出什么要求来。
“我很吓人？”他低笑着问道。
这种谈话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领主干嘛要和一个女仆拉家常？竟然问出“我很吓人？”这种话来，特么的，他以为他是风流倜傥的霸道总裁吗？
“不，”我不得不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说，“上一次我没有把米淘好，所以我很怕再惹您不高兴……”
“那就好好干。”他身体歪向一边，将一只手肘搁在了窗框上，似乎很悠闲的样子，“我通常只给别人一次机会。”
谁特么稀罕！
我忍住想冲他翻白眼的冲动，故作感激道：“谢谢大人给我这次机会。”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侍卫敲了敲我身后的壁板，低声说了一句：“大人，行宫到了。”
终于到了！我暗自松了口气，再跟他这样相处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扑过去掐他的脖子或揍他的脸！
领主没有吭声，直接推开车门跳了出去。我也紧随其后下了车，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嘛的，就应该直接告诉泰莉丝我干不了这活，不然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这个混蛋后面。
这里的行宫跟领主府一比显得有些寒酸。因为这里其实就是比较大的单层民房而已。庭院很小，院中小路两侧是草坪，外加这里处于半山腰处，要不是知道这里是行宫，我都要怀疑这是哪个较富有的农夫的住处了。
虽然这里从外面看很一般，但是进到里面我才知道什么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客厅里的沙发、茶几、地毯、壁炉以及各种装饰物品，无一不透露出屋主的品味和富有。
我不由地幻想了一下：冬日里，坐在壁炉旁的摇椅上，手捧一杯浓香四溢的奶茶，膝头放一本喜欢的书籍，时而喝茶时而看书，时而看一眼壁炉中的火，时而看看窗外飘落的雪……
嘛的，突然觉得好浪漫。等我回去后，也到欧洲买一处这样的房子，然后等老了以后，跟心爱的女人搬过去住。
“唐妮！”
听到叫声，我立刻回过神来。“是。”
“跟我过来。”领主看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
我立即跟上他的脚步，穿过客厅步入走廊。
领主推开一扇门，回头对我说：“我住这一间，你住隔壁那一间。”他指了下里边那间，又说，“先过来收拾我的房间，然后再把客厅和走廊也收拾一下。”
“是。”我立即点头应道。
领主没有带任何行李，显然行宫里什么都有。他吩咐完便转身往客厅走去。
我整理完他的房间回到客厅后，就见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我没敢打扰他，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来。
这里的灰尘并不多，显然平日里有人打扫，这使我很快就得以完成这项工作。忙完后，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便安静地站在他的侧后方，看似等待他的召唤，其实是想让他忘记我的存在。
“唐妮，”显然，他还记得我，估计是因为除了我没有别人可以支使了。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给我泡杯茶，然后准备午饭吧。”
“好。”我答完后，往厨房走去。
特么的，我没泡过茶更没做过像样的饭，这可怎么办？
☆、第25章洗澡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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