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四个孩子都听到这句话,都扔下手里的石锁、木棍和长矛一溜烟跑到了门口偷听。
而金蝉子也在其他三个孩子的注目中,走了过去,找个角落,耳朵贴在窗棂边听着。
高僧转世应该不是假的,大唐皇帝千里迢迢派他们来,这后面一定有神佛的点化,否则他们从未来过北俱芦洲,怎么会一开口点名就要找武世赞。
这是干爹九灵元圣的声音。
接着是他们父亲的声音,听着很纠结,可孩子的名字是国王陛下取的啊。
九灵元圣道:所以说,这孩子一直有佛门的菩萨盯着,这边取了名字,那边就转告给了唐国皇帝李世民。
金蝉子听了这句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口中念叨,李世民,李世民这名字怎么这般熟悉。
黄眉童子皱眉盯着他,嗤之以鼻,这名字很稀奇吗?听着熟悉不是很正常。
不、不是。金蝉子纠结的道:唉,我觉得对不起他。
黄眉童子道:那你觉不觉得你对不起我?
没有。金蝉子笃定的道:我反倒时常觉得你对不起我。
看到你就想揍你,但是我作为你哥哥,只能尽量克制住这种冲动。
一旁的大哥和二姐盯着这俩小家伙,心道,听听你俩这几句对话,像是六岁小孩儿的口吻么。
他们的父亲在屋内大声道:就算世赞有来历,但今世是我们的孩子,养了这么大,怎么可能随便撒手。
黄眉童子一听就不乐意了,掀开窗子,探头进去,难道我没来历吗?敢情就哥哥优秀,我就普普通通呗。
他的关注点全在哥哥有大唐皇帝的垂青,而他则平平无奇上。
武德祐夫妇一怔,见其他三个孩子的脑袋也都出现在窗户前。
武攸德干脆招呼孩子们进来,等孩子们都进了屋,他抓过世赞胳膊,把他带到跟前,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挺普通个小孩儿,怎么能是大唐国皇帝要的高僧转世?是不是搞错名字了?
爹,我脖子被你抻得疼。金蝉子拿开父亲的手,他们应该没找错人。最近我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面旗,上面绣着唐字,不管怎么走,我最终都会走到旗帜之下。
武德祐媳妇一针见血的道:这不是你自己的梦,而是佛门的人让你做的。
那恰好证明,我是他们的人,他们需要我。金蝉子叹道:今日听到这番话,让我有一种迷雾中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这就是我的归宿。果然今生注定过远离世俗的生活,不能对您二位尽孝了。我有更宏远的目标要完成。
武德祐夫妇一怔,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接着就把儿子拽到了炕上,拿起扫炕的扫帚,一个按着,一个打。
小屁孩,瞎说什么呢。
装什么大人!
九灵元圣赶紧拦下来,别这样,有话好说。这孩子如果说的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你们也拦不住,他早晚要跑去当和尚。
武德祐夫妇住了手,坐在炕上连声叹气,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金蝉子安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武德祐夫妻瞪儿子。
金蝉子揉着挨打的地方,赶紧溜了。
黄眉童子不服气的想,哥哥上辈子是个大德高僧,那自己是什么人?不信自己就是个随随便便的孤魂野鬼投胎。
武德祐问九灵元圣,我们该怎么办呢?
九灵元圣叹道:我也没法替你们做决定,你们还是自己拿主意罢。
总感觉,不管哪一种选择,最后都会后悔。
等送走九灵元圣,武德祐夫妇并肩站在院内看着孩子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如果世赞是大唐皇帝需要的高僧转世,那么他们作为俗家父母,得到的赏赐必不会少,大富大贵谈不上,但在长安过的也得是上等生活。
可这不是虚无缥缈的托梦,而是实打实的唐国皇帝的邀请。
但那里毕竟人生地不熟,突然搬过去,一切从新开始,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这样吧,抓一把米,双数就去,单数就再考虑考虑。武德祐媳妇提议。
回到厨房,两人在米缸里各抓了一把米搁到桌子上,数了起来。
最后的个数是二百零八粒。
是个双数。
武德祐媳妇苦笑道:说不定这米粒也被佛门的人动过手脚了呢。要双就是双。
武德祐虚笑道:那正说明咱们逃不了他们的掌控啊,除非只叫世赞跟他们回去,咱们和另外三个孩子待在这里。但可能吗?
等九灵元圣走了,施铮瞅了眼袁持誉,又将目光移开了,那什么,我要回书房看奏折了,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刚才大唐特使程咬金的突然闯入,化解了他耍心机失败的尴尬。
打坐修炼。袁持誉也庆幸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否则方才叫施铮发现端倪就糟了。
好,咱们各自忙各自的吧。施铮道。
瞧瞧他这嘴说得什么话,如此僵硬,太不自然了。
施铮来到御书房,坐在桌前思考,万一最后的结果是和大唐建交,是不是要回李世民一封亲笔书信?
人家都写了手书,他不进行平等的外交不好。
他研好砚台,提笔蘸墨,酝酿着措辞。
忽然,他瞟到书角有一摞纸,上面有字迹,一眼就认出是他自己的。
想来是那个挂机的替身写的。
施铮拿过来翻阅,发现是一本草稿纸,内容很杂,有签字前的练笔,也有行程提醒,还有小金库钱财的计算。
列的乘法式子,别人看不懂,但施铮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
是他的风格,就算是替身,也不改守财本色。
忽然,他发现草稿纸中有一张特别工整的诗词,初看时以为是为了练笔,誊写的古人诗词,但再一瞅,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我与江湖别,思君又一年,持灯明月夜
三句诗,还剩一句没写完,不用怀疑,最后一句肯定是誉字开头的。
施铮咧嘴,你个头发替身怎么这么不矜持呢,还背地里写上藏头情诗了。
不过,他今天还故意往袁持誉腿上躺呢,要论不矜持,他这个本体似乎还更甚一点。
不愧是他的替身,和他一个德行。
施铮见四下无人,正是毁尸灭迹的好时机,指尖冒出一簇火把这张写了诗词的纸给烧了。
施铮坐在桌前,检索发丝替身的记忆。
这几天挺忙的,一直没空彻底阅览挂机的记忆。
幸好一番检查下来,除了这首没写完的诗外,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看来自己对自己还不错,没有埋下更多社死的隐患。
施铮长出了一口气,脑袋向后靠在椅背上。
今天虽然失败了,没枕着腿,但袁持誉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