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印子回到林府门口,禀报道:“干爹,银子已经送来了,现银三百万两,额外的一百万两是两家钱庄的谢礼。”
万通钱庄、日升号的东家见到信件,当场吓得瘫倒在地,哪敢拒绝借钱。
非但给了周易百万两,额外又二十万两送与小印子,只需在督公面前美言几句。
“还算懂事。”
周易微微颔首,饶过两家钱庄九族。
如今镇北王已经成了大庆朝禁忌,陛下、百官都知道那位割据一方,却谁也不想提起来,只当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搜查到的探子信件,只会严惩两家钱庄,镇北王仍安然无恙。
既然不能铲除镇北王,周易就不去招惹,捞几百万两银子就轻轻放过。
“划出二十万两,赏给华山掌门,告诉他好生办事,将来华山上下都可以来监察司当值。”
周易走下官轿,挥手示意番子开门。
门后偷听的林府族人奴仆,呼啦啦吓得四散奔逃,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凡是活的,全都抓了!”
一声令下。
东厂番子冲入林府,熟练的将藏在墙角、树丛、床底、茅厕、水缸中的人抓出来,连灶膛的烟囱都仔排查,免得有漏网之鱼。
又有精通机关术、地听术的高手,逐尺逐寸的排查屋内、地下是否有暗室、地洞。
东厂抄家,出神入化。
督公说不能有活物,那鸡蛋黄都得摇散了!
前宅的族人奴仆抓了个干净,东厂番子将后宅围的水泄不通,里面是林家嫡系子孙,以及诸多老幼妇孺。
周易迈步进去,见到正在树下品茶的林正本。
悠然自得,毫无惧色。
“林大人不愧是天官,死到临头还有此等雅兴,咱家会给阎王捎个信,待林大人下去了好生招待,仍然能天天品茶!”
林正本须发皆白,打理的一丝不苟。
“东厂好大的威风,莫非阎王爷也能管?”
“只要有,咱家就能管!”
周易坐在林正本对面,自顾自倒了杯茶,品了一口噗的吐出来:“这茶叶什么味儿,莫不是桃树叶炒成的?”
林正本讽刺道:“督公喝惯了御茶,这寻常茶叶自然入不得口。”
“林大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入耳。”
周易说道:“咱家知道林大人不怕死,所以准备好了贪赃银子,将来史书上会记载,你卖官得银数百万两,乃国朝有数的贪官!”
林正本勃然变色,怒道:“老夫一生清廉,为国为民,国朝谁人不知,你这阉宦岂有资格评议?”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周易幽幽说道:“林大人咱家搜出百万两铁证,三司会审定罪,史官记于书帛,后人只会说你是个大贪官。”
林正本沉默片刻,叹息一声。
“老夫身死族灭,又何须在乎身后名?贪官也好,清官也罢,活着的时候无愧于心就好!”
“无愧于心……”
周易眉头一挑,挥手屏退左右,沉声道:“林大人死了干净,家眷可还活着呢,只要回答咱家一个问题,定能帮你好生照顾。”
“教坊司那地界,没人照拂,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说话时,指了指番子抓捕的林家女眷,一个个痛哭流涕寻死觅活。
林正本说道:“督公想问什么?”
“林大人清廉正直,三司严查都未寻到罪证,可以说是国朝一等一的好官。”
周易疑惑道:“咱家怎么也想不明白,林大人为何会支持后宫那位,难道你不知道,女子干政,乃国朝大忌?”
“两害相权取其轻!”
林正本肃然道:“比起女子当政,老夫更不能看着陛下篡改祖制,致使道德沦丧,礼乐崩坏,国朝覆灭!”
周易眉头微皱:“陛下清量田亩,改革税制,惠及黎民百姓,怎么会危及国朝?”
“陛下心思不止于此!”
林正本说道:“宫里那位传出消息,待税赋改革之后,陛下将革除读书人免税田亩,士绅亦要当差纳粮……”
“嘶!”
周易倒吸一口冷气,让这话给吓到了。
皇族与士绅共治天下,正统帝胆敢向士绅收税,说不好就会改朝换代。
“此事当真?”
“老夫将死之人,又何必欺骗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