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摘自明代,朱柏庐《治家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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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按座位次序,下一个轮到向非凡,他不慌不忙起身:“我叫向非凡,今年18岁,高中生。因为期末考试成绩不理想,被母亲送到迷失学院接受教育。我明白,母亲是爱之深责之切,对我有更高的标准和期待,没有做到,当是我身为人子的失职。《礼记》中云……”
向非凡一篇反思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两千字,听得与他一个宿舍的关秋眼睛都瞪圆了。明明两个人一起聊天,你却顺手写完了两千字反思?人干事?
“不错,这篇反思写的还是比较深刻的,希望你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不仅是为了反思而反思,明白吗?”地中海摇着脑袋点评道。
“明白了,谢谢先生教导。”向非凡垂着眼眸说。
“下一个。”
第二个被点到的男生是柯宇。这个高高胖胖的大男孩站起身,顶的桌子都往前移了一截:“我叫柯宇,19岁,我的爱好是烹饪,虽然我的家人并不支持我,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会用成绩来告诉他们……”
“停停停!”地中海的戒尺接连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不满地说:“完全没有反思嘛,看来你还需要慢慢教育。但在这之前,首先你态度要端正。今天晚上记一次重罚,给你涨涨教训,坐下吧,下一个。”
柯宇领走第一个重罚,让几个还没念反思的学员心下一寒,普通惩罚的滋味已经足够令他们胆寒了,何况是重罚。
尤其是在他后面站起来的关秋,拿稿子的手都有些抖:“我,我叫关秋,今年18岁,我不应该穿女装,让爸妈觉得丢人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他们……”
关秋勉强凑够了五百字,都是大白话,但态度还算端正。地中海点了点头,放他坐下了:“《礼记》有云:孝有三: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你现在一条都没做到,还让他们替你蒙羞,的确是愧为人子,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吧。”
第四个轮到李南征,他缓缓起身,推了推眼镜:“我叫李南征,20岁。我被送来是因为我……我不该喜欢一个同性,喜欢同性是……是不对的,病态的。我对不起父母的培养,让他们失望了……”李南征的语气深沉又痛苦,仿佛他真的觉得这是一件令人羞愧至极的事情,也深深为自己的错误懊悔着。
向非凡在心里微微叹气,喜欢这种事情,还要将个对错吗?向非凡不认为喜欢同性是什么错误,也不是什么病态的事情。不过,向非凡又想起两人中午在水池边的对话,如果换成自己呢?如果自己真的喜欢上一个同性……向非凡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桑景明的样子。
又红着脸把纷乱的念头赶跑,在心里嘀咕:向非凡啊向非凡,不过是才第一天认识,说了半句话,不要脑补这么多好吧。
地中海已经开始点评李南征的反思:“《礼记》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身为家里的独子,不能为家里传宗接待,就是最大的不孝!男女相爱,才是阴阳调和。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还有改过的机会,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坐下吧。”
“这句出自《孟子》啊,而且“无后为大”也不是这么理解的吧……”向非凡心想,母亲把自己送到这种地方,就算不觉得浪费时间,也该担心上完课,自己语文成绩直线下降。天天被灌输奇怪的三观不说,还曲解各种古代名言,曲解就算了,这种把一切文言都塞给《礼记》的精神,真的有点太执着了。
桑景明是最后一个,向非凡转头去看他,心想看了半天地中海皱巴巴的脸,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一会儿帅哥了。因为腿脚不方便,桑景明没有站起来,也没有拿什么稿纸,径自开口,语气像是在写报告,生硬而平板:“桑景明,19岁,雇佣兵三年,现无业在家。被送来的原因是养父认为我有严重暴力倾向。”
只有这简短的一句话,当然不能让地中海满意,他催问到:“那你认为自己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呢?需不需要纠正呢?”
桑景明低着头没说话,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向非凡注意到他右手食指上带着一枚赤红色的指环,还有手腕上,有个火焰状的纹路,衬着骨节分明的手,怪好看的。
“回答我的问题!你也想试试重罚是吧?”地中海的戒尺重重朝着轮椅扶手敲下。
桑景明突然伸手,利落地反拽住戒尺,借力将地中海拉得向前一个趔趄。接着伸手抓住了地中海的手用力一掰。
“嘎啦!”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桑景明再借势将地中海的手反扣在背后,另一只手直取对方咽喉。他嘴角裂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反问对方:“你说呢?”
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三秒的时间里,当保安终于从门口冲进了,把镇定药剂打入桑景明体内,从他手里救出地中海先生时,后者已经被掐得脸色发紫了。
桑景明身上的锁链又被多缠了几圈,地中海一边咳,一边用哑得变了调的声音吼道:“先关他禁闭,只准喝水,不准吃饭。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他。”
地中海被人扶着离开了,桑景明被带走禁闭,课程改为普通文化课,讲台上换成一个年轻的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