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辩过后,就是毕业典礼。毫无意外,叶知远被选为毕业生代表,在典礼上发言。傍晚,叶知远准备完后天典礼要用的发言稿,刚刚合上笔记本电脑,手机就有频率的震动起来。
他按下接听键,率先开口:“喂,爸。”
“知远,后天我有一个活动,比较重要。你的毕业典礼,我恐怕要缺席了。”叶准还是一贯的言简意赅,从不浪费时间。
“没事,毕业典礼而已,小事情。”以往叶知远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间节点,叶准一定会在场,父职缺席还是第一次。但是现在他早已成年,并不是依赖亲情的小孩子了。
“你上台发言,台下没人为你拍照鼓掌未免显得冷清。”叶准一直是果决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些欲言又止。他看知远不答,只好挑明补充道:“其实你可以请你爸来观礼。”
“再说吧。”很奇怪,叶知远每次回家都跟父亲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在电话里却不健谈,总是说完要说的话就挂电话。这次也是一样,他草草的结束对话,放下手机,安静的注视着眼前朱红色的邀请函。
其实父亲的缺席,他并不意外。只有他不在场,爸爸才可能以父亲的身份前来观礼。叶知远又何尝不想林熠出席他生命中所有的重要时刻,远不止这一次的毕业典礼,他18岁的成人礼,还有每一个生日,他都想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看到爸爸。可惜因为父亲在场,他从不会来。甚至叶知远觉得他已经很讨厌回生养自己的b市了,就像他这20年都不认爷爷奶奶一样。
他的恨虽然深埋在心底从不对自己表露出丝毫,但却像马里亚纳海沟那样,深得即使过了20年也不见丝毫的平复。
哪怕父亲已经说了不来,他也不敢邀请爸爸前来。万一父亲又突然出现,他的邀请就会变成一把刀,直接捅向爸爸的心脏。这么多年,他知道父亲一直想再见他一面,当面好好的跟他道歉忏悔,哪怕明知他不会接受;再不济,他也想偷偷再见他一面,不动声色的圆自己一个心愿。叶知远一贯孝顺,只有这个心愿,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帮叶准实现。
退一万步讲,即使父亲说到做到,不来典礼现场,爸爸也如他一直期望的那样,坐在台下,微笑着或者含着眼泪注视着他,不时的拿起手机给他拍照,然后再为他拨穗,亲亲热热的合影。他的心愿是实现了,然后呢?
首富叶准的爱人,叶知远另一个父亲究竟是谁,在坊间传了20年,已经快成为都市传说中的未解之谜了。爸爸甫一露面,就会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社会新闻,毕竟现在自媒体人无处不在,p大自然也不少。这样不光爸爸已经疤痕都快消失的伤口会被舆论这把尖刀重新豁开,皮开肉绽,血流不止,还会打扰到他和叔叔的平静生活。一直对他视如己出的叔叔,何其无辜。
想到这里,叶知远终于拿起朱红色的邀请函,“刷啦”一声,干脆的撕成两半,然后还嫌不够,又把已经两半的邀请函,一片片撕成彻底无法复原的碎片。
把碎片丢进纸篓,叶知远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背靠着转椅呼哧呼哧的喘气。突然听见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叶知远调整心情,平静的说了一声“进来。”
沈辰星不太常进叶知远的书房,空调的低温让他不适应的悄悄打了个哆嗦。他走到叶知远身边,随性的说:“发言稿准备的怎么样?用哥们帮忙校对不?”
“都弄好了。你呀,做个观众就好。”
果然如此,沈辰星早就知道自己帮不上叶知远什么,问了也白问,但是他总是要来问过才安心。“后天你上台发言,叶先生来看吗?”
“怎么,着急见家长了?”叶知远见到沈辰星才露出笑意,说出惯常的调侃。
“谁着急了?我随便问问。”他确实提前预想过,如果在观众席上遇到叶先生,自己该如何表现。沈辰星被说中了心事,脸一下红了,不自觉的躲开叶知远专注的视线,却偶然瞥见脚边的纸篓里面铺了一层朱红色的碎片,他知道那是毕业典礼的邀请函。叶知远竟然把邀请函撕了?难道叶先生不来观礼吗?沈辰星满心狐疑,可是心疼却更甚,隐隐的疼痛从心底密密麻麻的漫上心尖,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叶知远察觉到沈辰星的异样,伸把他拉进自己怀里。沈辰星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个1米8多的大个子,竟然就这样坐在了叶知远腿上,他清爽的呼吸就在自己的颈边,沈辰星感觉自己颈边的血管都突突的跳动起来,脸红更甚之前,完全忘记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了。
叶知远专注的看着沈辰星,手轻轻的磨蹭着他的手指,“明天一起拍毕业照。”
“好。”
第二天是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叶知远跟班级同学拍完毕业照,也不能免俗的跟沈辰星一道来到校门口,在历经百年沧桑的校门口拍几张情侣合照。互拍、自拍、扔学士帽、互相拨穗、经典姿势一个都不能少。快要拍完的时候,镜头里突然闯进了一个少年,瘦高的个子,清秀白皙,笑起来眉眼弯弯,不是小羽是谁。
“你怎么跑来了?”小橙子揉了一把小羽的头发,宠溺的笑着,“不用复习吗?”
“不差这一会儿。我也想跟毕业生代表合影啊。”小羽装作不高兴的板着脸,然后再对上沈辰星目光的时候,又露出腼腆的笑容,“沈哥。”
“小羽。”沈辰星也露出笑意,把单反从架子上拿起来,递到小羽手里说:“给我和你哥拍个合影吧。”
“好啊。”小羽痛快的接过相机,熟练的对焦。
“不是照了很多合影了吗?”叶知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