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颔首,把平安符递给了他。
洛东道人小心翼翼地接过,递给了初阳道人:“师兄,你看,没有符,但上面的灵气却极为充裕,是贫道平生仅见的好符啊!”
初阳道人翻来覆去把姜瑜的平安符研究了几遍,抬起灼灼的目光问姜瑜:“小友还有其他符吗?”
姜瑜掏了一张平心静气符给他。
初阳道人接过平心静气符,目光就挪不开眼了。他的反常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不少人兴冲冲地凑了过来。平安符和平心静气福都是辅助类的符箓,在场的人几乎都会画,没什么稀奇的。
但初阳道人师兄弟师出名门,在没被禁之前,两人是黎市大观承运观掌门的两个嫡传弟子,道法高深,见多识广。他们俩都稀奇的,肯定是好东西。不少人纷纷凑了过去。
初阳道人的手只是放在平心静气符上,心就宁静了下来,像是回到了十几岁时,一心修道,心无杂念的快乐时光。而这些年,所遭受的种种不公、凌辱、歧视似乎都离他远去了。
“确实是好符。”初阳道人的眼角滑下一滴苦涩的泪。
停顿片刻,他问姜瑜:“小道友,你的这个符怎么卖?”
姜瑜看着他枯瘦的手指,指节上的老茧,还有饱经风霜的脸以及那身洗得泛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道袍,心念一动,微笑着说:“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送给道友了。”
“这怎么好意思,我一大把年纪,可不能占你小姑娘的便宜。”初阳道人慢吞吞地从道袍里掏出一颗表面磨得非常光滑的珠子递给了姜瑜,“拿着吧,这个就送给小姑娘了。”
四周的人一见,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黏在珠子上,挪不开眼。
姜瑜握着念珠,稍稍感应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之色,这是千年雷击木所做的念珠,而且应该经过了数代道法高深之人加持,可不是凡物。这东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再过两年,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初阳道人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了。
就连洛东道人也一脸讶异地说:“师兄,你……这可是师傅给你的,咱们承运观……”
初阳道人摇了摇头,满是唏嘘地打断了他的未竟之言:“什么咱们的承运观,都是老黄历了。师弟,我们承运观的弟子还俗的还俗,下放的下放,死的死,就剩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了,与其让它跟着我入了黄土,不如送给有缘人。”
“这究竟是什么珠子?”姜瑜好奇地问。
老李用不识货的眼神看着姜瑜:“这是承运观的镇观之宝,阴阳珠,一极为阴,一极为阳,能吸收阴阳为己用。”
姜瑜捏着观察了几秒,发现还真是,这颗珠子一面冰冷,一面火热,确实是个难得的宝物,不愧为承运观的镇观之宝。
不过用区区一张平心静气符拿了人家的镇观之宝,似乎不大合适,但姜瑜又实在舍不得这颗珠子,便对初阳老人说:“阴阳珠我收了,多谢道友,他日道友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提!”
姜瑜不知道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初阳道长缠上了她,差点把她拉进承运观当了女道士。
第94章
打进一个团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取得里面某个比较有话语权的人的认同, 然后由他带入圈子, 这样其他人会更容易接受新人。姜瑜歪打正着, 获得了初阳道人的欣赏,并获赠了阴阳珠, 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便马上不一样起来。
不少人跟她攀谈、闲聊, 虽然说的基本上都是很寻常的信息,不过对初来乍到的姜瑜来说, 这些信息非常有用。比如,从这些信息里, 她知道了黎市的玄门聚会是一月一次, 每个月的月中举行。在场这些人, 别看现在都穿着道袍, 拿着法器,但等天一亮, 大家都会脱下法衣, 该干嘛就干嘛。比如, 老李是扬子街上扫大街的,初阳道人师兄弟是化肥厂看大门的, 张家那对兄弟是挑大粪的。
他们这些人因为成分不好,所以安排的都是又脏又累的活。每个人的生活都非常苦闷,也就到了每个月的十五, 大家相聚一堂,谈经论法才会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这对他们而言,是难得的精神放松, 也是生活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他们在这里,除了谈经论法,还互通有无,把自己比较方便能拿到的物资拿过来跟其他人交换,利用工作岗位的便利,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姜瑜静静地听他们感叹,心道,大地方就是不一样,她在浮云县混了大半年,就只见过庄师伯这个半吊子水和周老三那个连半吊子水都称不上的家伙。哦,还有一个稍微厉害带着弟子躲进深山老林里了。
可这黎市,光是藏在地下活动的玄门人士就有好几十个,加上没来的,怎么也有个好几百人吧。
不过这些人都混得有些惨,但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光明很快就会来了。临分别时,姜瑜安慰大家:“放心吧,过一两年就会好起来的,大家小心谨慎,多保重。”
虽然同情这些人的遭遇,不过这个所谓的玄门交流会她是不打算来了。因为当时那场严打来得很突然,很多人都没准备,不少法器、材料、道经都被毁坏了,而被匆忙藏起来的一般都是门派里极为重要的宝贝,除非逼到了绝境,没人会轻易舍得拿出来交易。既然这里没有她需要的东西,也没有她的老朋友,她又何必大晚上的不睡觉,冒着风险跑过来呢!
跟初阳道人师兄弟道了别,姜瑜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离开了。
她刚走出大厅,老李就匆匆收起摊子,从里面追了出来。
“姜小友,姜小友,等一下。”老李追上姜瑜,神神秘秘地说,“你还要买材料吗?我知道有个地方肯定有。”
姜瑜回头看他,指了一眼周遭低矮的瓦房,小声说:“你叫我姜瑜就行了,在外面不要叫姜小友。”
“对,你说得对,姜瑜,你有没有兴趣?”老李搓着手,兴奋地说。
姜瑜挑眉看他:“那你要什么?”
她可不相信老李会这么好心,什么都不要,白白为她领路。
老李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口袋:“平安符,给我一张平安符就可以了。”
他虽然道法不怎么样,但也知道能让初阳道人舍得拿出阴阳珠跟她换的灵符,肯定是个好东西。
这玩意儿对姜瑜来说,只是蕴养费些功夫罢了,算不得什么稀奇之物。这老李看起来交友甚广,确实有些门道,姜瑜也不介意跟他走一遭,就算买不了东西,多了解黎市也是好的。
“可以,时间、地点。”姜瑜非常干脆地答应了他。
老李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说:“这个还不确定,姜瑜你住在哪儿?等确定了我来通知你。”
姜瑜怎么可能让才一面之缘的人知道自己住哪里。她拿出一张黄表纸,三两下折成一个对称的等边三角形,塞给了老李:“怎么好意思让你特意跑一趟呢?这个你拿着,确定了日期和地址,用朱砂将日期和地址写上去,烧掉我就知道了。”
老李将信将疑地看着姜瑜,他也在玄门界混了这么几十年,怎么没听说过这种符呢。而且他亲眼看见,姜瑜只是把一张黄表纸折了折就是,根本就没画符。
“不画符行吗?”他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
姜瑜一本正经地忽悠他:“我这是为了不让人抓到破绽。你看这东西就算被人捡到,或者揪出来,你完全可以说这是你随身携带的草纸,没人会怀疑你在搞封建迷信活动,对不对?”
好像很有道理,要是他们的活动都能这样转到地下,让人抓不住把柄,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被抓了。老李挠了挠头:“可是,这东西真的灵吗?”
姜瑜拍了拍他的肩:“过几天不就知道了。”
说罢,丢下一脸好奇的老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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